第958章

他艰难地抬起手，那枯槁的手试图去拉苏谨庭，可抬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大抵是见苏谨庭没有动作，他自觉放弃了。

他瘦骨嶙峋的躺在那里，脆弱又无助的摸样，谁能想象他年轻时杀伐果决的模样。

过了会儿，老头子竟然哭了起来。

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潸然而下，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替自己即将死去而不甘和悲伤。

但顾溪得出来，他不想死。

他那么辉煌的一生，怎么能如此憋屈可怜的死在病床上呢？他恨不得再活个几百年。

苏谨庭淡漠地着他，等老头子哭够了，苏谨庭才开口，“很失望吧，临死只有我站在这里替你送终？”

顾溪微微一怔，她扭头向苏谨庭。

老爷子已经不出话来，但听到苏谨庭这话，还是为之一振。

他努力瞪大眼睛，盯着苏谨庭，像是难以置信般。

苏谨庭道：“你不用我，苏正霖回不来了。”

他缓缓伸出手，放在老爷子氧气面罩上，顾溪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一把拉住了他。

“谨庭！”

苏谨庭动作一顿，回头向顾溪。

她眼中惊恐的模样，让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苏谨庭，“溪溪，如果我要杀他，还会等到现在吗？”

顾溪也沉默了。

“既然他都已经快......你何必呢？”

“我这是在帮他解脱，他求我的。”

顾溪转头向老爷子，他苍老的目光中，的确带着几分祈求。

仔细一想，曾经那么风光无限的人，此刻如此狼狈的躺在这里，那么多人来望他，他未必会感到欣慰。

只会觉得自己可怜和屈辱。

顾溪一时间不知该什么。

然而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床上的老人已经闭上了眼，心律监控仪缓慢地变成一条波浪线，而这条波浪线起伏间隔很长。

苏谨庭收回了手，或许，现在已经不用他帮忙了。

顾溪也暗自松了口气，她开口道，“谨庭，我刚刚去了林家。”

苏谨庭没什么反应。

她又继续，“我爸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你…你恨吗？”

苏谨庭微微一怔，旋即神色又恢复正常，他淡淡地着床上老人，“不知道。”

“反正，他这几年已经替他的所作所为赎罪，我恨不恨已经不重要了。”

顾溪瞳孔微缩，她苏谨庭的话里似乎听出点什么，难道老爷子躺在床上饱受折磨，是…他的手？

她不想去问，因为有些真相很残忍。

很快，医生跑了进来，到仪器上显示，老人心跳已经停止。

他宣布了苏老爷子的死亡。

一时间，整个别墅里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在几天前，老爷子还坚信自己不会死，还能活很长时间，他日日活在对死亡的恐惧症，不敢直面死亡。

因此，他没有交代任何的后事，在死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只有刚才顾溪和苏谨庭两人，到了他那不明何以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