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眼前的那双手,修长凌厉,如冷冽剑锋。
正等着她接受邀请,和他一道离开。
万籁俱寂,阿宝伸到半空的手,默然又收了回来。
猝不及防的,白袍海王猛地攥住她手腕。
周身泛着阴森的寒意,有那么一瞬,阿宝竟觉得这白袍海王和那黑麟巨蟒,极像。
“我们回家了。”
着,白袍海王用白布蒙上了她的眼睛。
而他嗓音温和,却攥紧了她手腕。
黑鳞巨蟒大吼着,蟒尾凶横甩过,在院墙的接连倒塌声中,紧跟着白袍海王的身影,走进了红雾弥漫的海岛深处。
这一路,他始终握着她的手。
而她只觉得,她被毒蛇缠住了,逃脱不得。
在白布遮掩的视线里,她只朦朦胧胧到些许轮廓,海岛深处应是一片巍峨耸立的宫殿群落。
而大宫殿的殿门重重被推开,白袍海王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宫廊,一个接一个的侍女恭敬跪地,俯身行礼。
阿宝像木偶般,任由白袍海王牵着她。
如同炫耀战利品一般,羞辱她,游廊示众。
隐约间,宫廊两旁应有琉璃彩窗大开着,恰好到了午后,日光倾洒于红雾之上,氤氲出朦胧红光。
而她和白袍海王,亦走到了宫殿廊道的尽头。
面前是一扇雕海兽刻花纹的铁铸殿门,白袍海王把手覆在门上,沉默须臾,猛地将门推开。
“阿宝,我们到家了。”
话音未落,阿宝眼前的白布被摘下。
适应刺眼光线的那一瞬,清了寝殿内的布置,她骇然。
这间寝殿的摆设,分明就是前世她和裴归尘的寝殿。
窗边的青色纱幔,缥缈而起,如海浪般。
是她曾和裴归尘一道定下的。
裴归尘喜清雅,是以,不仅仅是青色纱幔,寝殿内的一切,高床软卧,案茶案,花架箱柜,皆是古朴雅致。
还有那架水洗,砚台宣纸,亦是她为他精心挑选。
就连那案,亦是裴归尘生了场大病之后,她那一阵很是痴迷鬼神之,特别是所谓的意念,为了祈愿裴归尘无病无灾,特意用蜀州紫檀雕的福寿纹。
那段时日,就连她的裙裳都是吉祥如意,松柏长寿绣纹。
阿宝转了寝殿一圈,最终站在轩窗旁。
而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又薄又冷的嗓音响起,“喜欢吗?”
“不喜欢。”阿宝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些都是前世裴归尘喜欢的,根本和她无关。
她想回帝都,想回东宫了。
东宫里,她上回赤脚之后,担心她脚底受寒着凉的轩辕凤燃,立刻便在寝殿内室铺满了柔软的毛毯。
阿宝回头,裴归尘却将她堵在了他和轩窗间。
她警惕抬眸,裴归尘眼底却情深而怀念。
重生这一世的时日越久,他的前世记忆便越模糊。
他害怕,终有一日,他会忘了他和阿宝经历的所有美好。
这座寝殿,便是他按照前世记忆,一点一滴复原。
曾经,曾经,都是他们的曾经!
裴归尘默默攥紧了拳,向阿宝逼近:“为什么不喜欢?”
海风微热,如海浪般的青色纱幔,拂过阿宝手背。
阿宝盯着他,不答反问,“你是谁?”
不敢以真面目见她的一个胆鬼,竟敢问她要喜欢?
白袍海王,拂过她鬓角的凌乱发丝:“我是,盛珏。”
闻言,阿宝心中冷笑。
裴归尘竟狂妄到这般地步么?
他们一世夫妻,他竟以为,她认不出他那双眼睛?
她知道,这张慈悲的海王面具下,是他裴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