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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金治所位于新津的府衙中。
蒲季从运送生铁原料的车队中离开,他之前便在总部任职,因此对府衙内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打造铁器的铸兵坊,里面还传出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铁声音。
蒲季止住脚步,脸色上也略显犹豫,但很快还是踏进了铸兵坊的门槛,在正中央的巨大火炉旁,找到了自己的族兄,时任五兵校尉的蒲元。
蒲元的身型与夜郎柯极为相似,身高八尺有余,膀阔腰圆,铁臂铜拳,手臂上的肌肉犹如砖块一般隆起,上面鼓出的青筋轮廓清晰可见。
他的头顶却没有一根头发,当然不可能是和尚,大概是这么多年靠近火炉打铁,早就被烧没了。
蒲元一手举锤,一手用铁钳夹住烧红的铁块,不断的锻打着,每次的节奏几乎一致,每次落锤的重量控制在一个非常精妙的力度上。
仿佛在他手中的打铁,已经脱离了普通铁匠的枯燥无味,更像是一个技法高超的琴师在弹奏着天籁之音般的乐曲。
“元校尉,您的族弟季主簿来了……”
听见手底下亲信的禀报,蒲元并未分散心神,继续聚精会神锻打着烧红的铁块。
不知敲打了多久,蒲元举起红光逐渐暗淡下去的铁块,将其伸入一旁的水池中进行淬火,视线一刻也没有挪移开,把控好成色之后,蒲元再度将铁块放进了火炉中回火。
关上了炉口之后,蒲元这才转回身看了蒲季一眼,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热汗说道:“是季弟来了啊,今日应该是临邛矿山送来生铁的日子吧,数量应该没差吧。”
临邛曲主管冶金一事的吕竖,曾经是蒲元麾下最得力的队率,也是冶炼生铁的行家,他去了临邛曲之后,蒲元自然不担心那边供应生铁的质量问题。
蒲季的脸色浮现出一丝迟疑,未敢直接应下族兄蒲元的问题。
蒲元盯着他看了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拘谨:“季弟啊,往常的生铁中会掺杂一些生锈的老铁,为兄岂能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点破罢了。你既然新任临邛曲的主簿,某自是不会为难你的顶头上司。”
听出蒲元言语之中的关切意味,于是壮着胆子说道:“兄长,这次临邛曲供应的生铁量只有不到三千钧左右。”
蒲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问道:“嗯?你说什么!只有三千钧!”
蒲季点了点头,确认了蒲元心中的疑惑。
“哼!竖子不足以与之共事也!”
蒲元站起来怒骂了一声,看着蒲季说道:“往常的时候,夹杂一些锈铁,某也不多说了,可他才新上任不到一个月,居然让临邛曲的生铁产量近乎腰斩!岂能知晓,这耽误了多大的事情!”
“兄长,此番也是事出有因,你……”
蒲季刚想解释的时候,就被蒲元直接打算:“别和某说事出有因,区区三千钧的生铁,能做什么!皇城守军、汉中守军、永安守军,这三处兵马的武备替换都不够!别说某大汉境内的其他军马了!”
“某只听闻你们那军候是一个黄口小儿,原先碍于中郎将的情面,不便反驳他的人事调令,现在某真的是悔恨莫及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坚持某之己见,提拔吕竖为正,季弟为副,主管临邛曲一事,才不让那黄口小儿误了国之大事!”
蒲季终于抢到了空隙,为卫弘辩护道:“兄长,新来的卫军候有卜算先机,灵通鬼神的能耐,这个月事出有因,弟可为卫军候担保,下个月临邛曲一定能达成产量!”
“啪!”
蒲元一巴掌甩在了蒲季的脸上,语气严厉地呵斥道:“卜算先机,灵通鬼神?怎么,昔日某蒲氏族人背着米粮投奔米贼张鲁的教训,难道季弟你忘了吗!还敢在这里妄言鬼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