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没有反射出任何东西。
他的五官,脑袋在上遮挡从而应该产生的阴影。一个再差劲的镜面,应该起码能看到这些的。
什么都没有。
水面雾蒙蒙的殷红一片。
这赤水竟然不反射任何东西……这地狱的怪异小溪!
千万要紧挨着森林一直行走。千万要躲开红色的小溪。
该死。
《混沌地狱漫游指南》,应该好好听那本书的话。
刚才一醒来就应该拖着柯启尔顺着那奇怪树林的方向走,先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才能回到森林边上去……”
他没意识到自己把这句话念了出来。
“你就在森林里啊。”
一个细细的声音说。
涅塞睁大了眼睛望向柯启尔,手里的液体从无意识张开的指缝中漏光了。
天使也正一脸呆滞地望着他。刚才那句话明显不是柯启尔说的。
“你的声音变得好细。”柯启尔说。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是我。”细细的声音说。
“谁?”
“不是我。”柯启尔再次说。
“呵。我。”
涅塞低头看着被他夹在两个胳肢窝下的小树。
“我。要说几遍?你们聋了吗?”小树生气地说。
涅塞没说话。
“不好意思,原来是您,我不知道您在这儿。实在抱歉。”
柯启尔黯淡的眼里放出光来,哆嗦的手试图温柔地抚摸树皮,“您好。久仰大名了。”
涅塞还是没说话。
怎么说呢……
他突然感觉这个对话变得既难理解,又难插入。
不过谈话无视他,进行了下去。
“呵。一个小天使。竟然听说过我!”小树说。
“伟大的亚历山大吊死鬼。”柯启尔道,“您的精彩传奇流传至今,令每个人过耳不忘。”
小树发出一阵类似于叶子抖动的得意笑声。
“呵。你真幸运,我现在脾气好多了。你最好明白我的意思。你的表现不错。进来吧。”
进哪儿去?涅塞本来想问来着。
不过很快没必要问了。
咯咯吱吱——
抽条和撑破树皮的声音。
小树迅速的变粗再变粗,直到有一辆八驾马车那么宽。苍白虫潮的尖端刚摸到附近的位置就被挡在了下面。
与此同时,树梢长出有弹性的枝丫,将天使和术士粗暴的叉起,丢在目前空间已经十分富裕的树干上。
小树——不,超级大树,它没入峭壁的根部“咔”地分出屋檐似的一块,向上一撑。火雷哲桑奔流飞溅的赤水被完美的挡住了。
一个幽幽的洞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柯启尔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抬腿走了进去。
涅塞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再一次。
随后快步跟上。
……
“这棵树叫亚历山大吊死鬼?为什么?”
转过一个漆黑的弯,涅塞小声问柯启尔。
“什么树?”柯启尔惊奇地说。
术士觉得他们两个中准有一个疯了。
天使抓了抓头发,头顶突然亮起一个淡淡的光环。
尽管不是太过明亮,这一点点光仍然照亮了附近的空间。
只见洞穴高不见顶,深不见任何一条边。
其中纵横交错着无数又长又粗的树干,密密麻麻滴落黏腻液体的枝叶,一条一条树根拧出河床似的地面,向前蔓延至深处。
几千几万长着哭脸一样花纹的肮脏花朵边缘焦黑,盛开其间。接触到天使神圣的光辉,所有花朵一齐流下虫卵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