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锦衣卫对于京师的控制,这般风风火火的折腾,早就传入陆炳耳中,这位大都督却不愿意露面。
可严世蕃特意去请,又实在不得不出现,磨磨蹭蹭地到了府前,叹了口气:“东楼,你这又是何必,递上拜帖,李天师难道还会不见?”
严世蕃故作叹息:“我遭歹人暗算,心头焦躁,确有失礼之处,还望东湖兄见谅……只是这人命关天之事,不可拖延啊!”
陆炳与严嵩是结盟状态,与严世蕃则是儿女亲家,不想跟这对父子交恶,但更不愿与救他性命,手段深不可测的李彦为难:“这事我帮不了你!”
严世蕃沉声道:“你我十数年的交情,我今命悬一线,就不愿拉兄弟一把?”
陆炳哭笑不得:“哪有那般严重,不就是……咳咳!”
严世蕃肃然道:“绝非我危言耸听,京城中的医师和道士都已寻遍,全都束手无策,这岂是小小的病症能够解释?”
“那暗中谋害之人,恐怕正在观察,我一旦真的难以化解,定会再施别的恶毒手段,到那时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此事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锦衣卫可有贼子线索?”
陆炳凝眉,脸色也严肃起来。
这件事传入他耳中后,确实派出锦衣卫调查,毕竟陆炳不仅是锦衣卫掌卫事,还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掌控着京城安危,如严世蕃这等级别的臣子,若真是遇刺身亡,他也难逃责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炳深吸一口气,唯有上前:“劳烦通报,陆炳来访。”
九叶入内,很快走了出来:“老爷有言,请陆都督入府,严侍郎既不放心,也一并来。”
严世蕃哼了一声:“果然还是要东湖兄出面!”
陆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啊……去,将包裹拿来!”
后半句是对着跟来的锦衣卫说的,很快一个包裹递上,正是锦衣卫这段时间一直在各地搜寻的《三藏真经》。
陆炳做事同样周道,也考虑到了应对方法。
献上真经,无疑是一个有效的缓和手段。
而当着自己的面做这件事,严世蕃清楚,这个意思就是还了之前对付陶仲文的人情了。
两位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臣子,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中,总算迈入了天师府邸。
看着冷冷清清,多数院落都一片黑暗,根本无人居住的模样,陆炳有些侧目,严世蕃则开口道:“我若住在这般的宅院中,早就钟磬丝竹,歌舞升平了,让清流看看李大真人的做派,都要为之汗颜呐!”
陆炳皱眉道:“小阁老,你若还是这般言语,恕我失陪了!”
他听出了这话语中的不怀好意。
清流在历史上的这个时期,还是正面形象。
评议时政,上书言事,弹劾大臣,指斥宦官,主张整饬纲纪,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海瑞,正义凛然、刚直不阿、是非分明、敢于谏言。
名声臭了的时期,要到五十年后,东林党也自称为清流,却是背离宗旨,热衷党争,成了政治幼稚、军事外行、唯擅空谈的文弱书生,性质就变了,没有以前的“清”,反倒成了“清流之害”。
现在的朝堂上,嘉靖喜欢用浊,也保留着清,严党虽然如日中天,还谈不上说一不二,依旧存在着不少反严官员,其中不愿同流合污的,自是清流。
而这话传出去,本来就对道门天师不太感冒的清流文臣,印象当然不会好。
严世蕃是纯粹嘴贱习惯了,眼见陆炳真的不高兴,倒也安抚道:“东湖兄不要动怒,我只是有感而发,待会绝不会让你难做。”
陆炳摇了摇头,举步跟上九叶的步伐。
三人来到书房前,就见烛火之下,一位气清神秀的身影站在那里:“陆都督,严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