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却是看得清楚,他每每看到太后昏沉迷湖的样子,面色虽然悲痛,但脚步是轻快,他是盼着……盼着太后早日……呜呜呜!”
公孙昭目光中顿时现出厉色来:“昔年英宗不肯出席仁宗大奠,是为大不孝,其后又有濮议之争,若无韩忠献居中调解,当时曹太后,就把英宗废掉!而后神宗登基,韩忠献又是以宰相身份,辅神宗坐上御榻,相三帝扶二主,韩忠献乃是定策元勋,如今章相公却也不差……”
九五之尊是天下第一人,似乎拥有着可以随心所欲权力,但实际上还是有许多束缚,孝道就是最公认的天子也必须遵从的,如果大不孝的天子,臣子就可以商议,将之废掉。
说得再直白些,不孝是最能伤害天子的罪名,比起荒淫无道,不理朝政之类的,都要严重,因为在天下臣民朴素的观念里,一个皇帝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孝顺,还能做好什么其他事情呢?
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对于玄武门之变里面,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行径并不怎么在乎,唯独对他和李渊的事情讳莫如深,后来也努力当纯孝儿子,贞观的前几年都在东宫办公,将皇城正殿让给李渊的原因。
而公孙昭先是提到,韩琦相三帝扶二主,赢得身前身后的荣耀,其后又抬出同样是三朝老臣的章惇,这位更曾经提议废二后,刚正敢言也是出了名的,足以让人安心。
郭开听明白了,却根本不安心:“公孙判官之意……是废……废废废……”
公孙昭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有半分迟疑,重重点头,直言不讳地道:“不错,天子不孝无德,不可为人君!”
郭开吓得腿都软,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你还不如不回来呢……”
公孙昭却立刻问道:“太后还能写诏书么?尤其是亲笔学就的诏书!”
郭开定了定神,仍旧没定住,哆嗦道:“老奴不知……老奴不知……”
公孙昭皱眉:“郭省使,你难道只是来单纯的哭诉吗?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等到官家大权在握,一切就都晚了!”
郭开起初还真是纯粹的哭诉,并不指望真的得到公平,现在被公孙昭推着走,又涌出些期盼来,迟疑着道:“如今重臣议事,都不来福宁宫了,太后卧病,更是不会亲笔写诏……”
公孙昭赶忙问道:“那太后还能言语吗?”
郭开道:“这倒是可以,只是大多数时间也昏昏沉沉,御医看了后,只是开些调理的药方……”
这就是大限将至,非人力所能挽回,公孙昭愈发觉得时间紧迫,他以前很不喜欢守旧的太后执政,进一步激化党争矛盾,但现在则不希望这位太后短短一年不到就撒手人寰。
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所愿,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期盼郭开和向太后能逆转局势了。
在公孙昭的再三劝说下,郭开终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正色道:“请公孙判官放心,老奴这就回宫,向太后禀明真相,求取一份诏书。”
公孙昭躬身一拜:“此事关乎大宋江山,天下子民,这份重担就要拜托郭省使了!”
郭开赶忙将他扶住:“万万当不起公孙判官此礼,老奴铸下大错,已是无可挽回,此番就当将功折罪,也要将太后的诏书,交予公孙判官手中!”
公孙昭重重点头,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郭开则站在原地片刻,才略带恍忽地回到了慈宁宫中。
这冷冷清清的宫殿里,再也没了往来的臣子,只剩下一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内侍和宫婢,而这些人近来都在另谋出路。
来到塌边,他轻轻掀起纱屏,就见躺在榻上的主子眉头紧锁,眯起眼睛,稀疏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睡着,又好像根本睡不安稳。
郭开见了悲从中来:“圣人……圣人……”
这是对皇后的称呼,也是这群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