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凉,如水般轻柔,在整片巨木林宇中荡漾开来,撒遍林中的每一个角落。星芒闪烁着的夜幕,从万里无云到黑云蔽月挡星,只用了一瞬。
一座破落的院落里,几个小孩,对着一个两岁大的婴儿挥动拳头。他们都是墨土世家的嫡系血脉,天生便有不逊色于元婴期修士的实力。
按理说他们的攻击,仅一下,便可以轻松要了那婴儿的命。但是一切的攻势都被一个小女孩所阻挡。
女孩是婴儿的姐姐,她以搏命般的速度扑在婴儿的身上,将他抱在怀里,默默承受。每一次独自承受完一切后,他都记得,女孩会在黄昏时的阳光下,独自缩在角落里用伤痕累累的小手抹着仆人施舍的伤药。
那个时候他不大,懵懵懂懂,可唯独对这段记忆最为深刻。最开始的时候,女孩会嚎啕大哭,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再后来,她最多就是红红眼眶,带着弟弟缩进角落。
他们没有父母,姐姐尚未成长,弟弟血脉尚未觉醒。周围所有的人都贪图着他们本应继承的一切,他们活的甚至不如隔壁叔伯家养的吞云犬。
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墨卿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女本性柔,为母则刚,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过分,尽管她是姐姐。
后来她也走了,他眼睛里就真的失去了所有色彩。活下去,复仇,活下去,复仇,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全部理由。
人之初,谁又不曾向往着光明和阳光。可惜,他们姐弟生错了地方,也生错了时代。
“弟弟,以后想姐姐的时候,就多看看花田里盛开的蒲公英吧。”
“当天穹的狂风降临,吹起花田最后一株灰白色的蒲公英,请任由它触碰你的脸颊,不要怀疑,那是姐姐回来看你了。”
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时墨卿对墨承所说的话。
他一直都记得,从未忘记。姐姐最喜欢蒲公英了,因为它飘飞时的样子,就像一艘特殊的小船,可以承载着她无比渺茫的希望,被风所承托,飞向未知和未来。
所以后来的墨土,没有一丝人烟,甚至没有任何生灵的存在。长路漫漫,旅途中的生灵所见到的,唯有风起时飘过黑色土地的大蒲公英。
“我不是什么强者,但是我会努力地爬,向上爬,直到流干身体里的每一滴血,粉碎最后一寸残留的骨骼。”
“就像阴暗的墙角的石头下蜿蜒攀爬的蜈蚣,对于神明而言,它们卑微,但是在那个角落里,它们丑陋而强大。”
那是支撑着他活了十万年的信念,是他在阴暗的角落里,在孤独无助的黑暗中艰难生存得出的唯一真理。
寂静的山洞里,白夜仍然躺在石块上,但是他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再那么骇人。
幽绿色的光芒自他的身躯上亮起,越发地夺目和耀眼。黑气缭绕,最终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在他的后背,亮起十二道色泽鲜艳的猩红之芒。
那是他的十二根骨头,此刻正在进行着某种蜕变。黑白色的血液,由缓缓流动到逐渐沸腾,仅用了不到十息的时间。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白夜的意识已经沉沦在对往昔岁月的回忆之中,但是他体内的诅咒咒印和樊离妖血,已经开始了彻头彻尾的对抗。
从血管经络,再到骨骼神经,咒印侵蚀,妖血就去恢复,犹如白夜身体里的一支铁血军队,疯狂地进攻和防守。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正在进行着微妙的变化。十二根散发猩红之芒的骨头,在缓缓炼化着缭绕在白夜身躯之上的黑气。
这速度极为缓慢,几乎是几十息甚至几百息才会彻底解决一丝。黑白、红甚至还夹杂着点点冰蓝色的符文,在他的体内随着沸腾的妖血流转。
蓝色冻结,黑白对抗镇压,红色炼化吸收。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映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