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成益想来,门前的弟兄都是麾下最机灵的,注视着每一个进出之人,不可能放过可疑之人。
又挑了三名弟兄出来,让他们随自己去一趟王府,选几匹健马,就靠两条腿,每日来回桃园太过吃力了些。
王府就在街道后面不远的通化坊,来去不过小半个时辰。
“先生出来了没有?”当武成益再一次出现在半月书局门口,胯下骑着高头大马,看品相,该是西域良驹。
武惠妃在时,李琩在诸皇子中地位极高,不仅王府占地面积极大,还被赏赐了十余匹健马,充作脚力。李琩去桃园守孝之后,这马匹就在府中由马倌照料,难得派上用场。
“没有!”俩人俱是摇头。
“难道还没准备好?”武成益暗自嘀咕,若是再不下来,自己就得带人出城去,太晚的话,就赶不回来了。
旋即将缰绳交给麾下,让他们在门口候着,他独自往三楼去。
半月书局的三楼,空空如也,李白早已不知所踪。武成益不死心,又将整个书局都查看了一番,却依旧没有李白的身影。
“出发!”武成益并不气馁,反而感觉轻松不少,王爷将大事相托,此人便是本领越高越好。
能够在自己兄弟的眼皮下走脱,这份本领,想必也能够瞒过外面之人的耳目。
就在武成益骑马出城的时候,李白已经到了西市。
偌大的长安城,只有东西两市能够采买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自然热闹非凡。
此时的李白,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普通的仕子,头戴进贤冠,腰垂玉佩,手中一柄折扇,轻轻摆动。
原本留得颇长的胡须,已经被剪去大半,只剩小半截,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许多,好似三十出头,与之前的洒脱不羁,判若俩人。
不去理会摊贩的吆喝,李白独自往偏僻处走去。
越往前走,就越是脏乱不堪,最终李白的脚步,停留在了污水横流之地。
很难想象,繁华似锦的长安,居然有如此不堪的地方,若是到了盛夏,烈日的炙烤之下,简直是臭气熏天。
只见一蓬头垢面的男子,在杂乱的小院里摆弄石雕,这么些年,他便是以此为生。此人正是李白此行要找的人,姓石,周围人都叫他石哑巴,真实姓名,早已无从知晓。
李白直接推开破败的院门走了进去,遍地的碎石,让他不得不小心落脚。
“呃~呃~”直到李白的影子出现在面前,男子才猛地转身,不断用双手比划,指着周围的石雕。
李白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看上了哪个石雕,当即双手比划起来,可惜,根本无从沟通。
干脆去旁边的水盆里,舀起一瓢水,将脸好好洗干净,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石哑巴突然开心了起来,不断指着旁边的石凳,示意李白坐下。
李白将手中提着的烧鹅跟酒递过去,多年不见,他当然不会空手而来。
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的夜晚,那是李白最穷困潦倒的一年,在酒肆喝的烂醉如泥,最后瘫倒在西市的街头。是石哑巴将他抬进了屋里,又请来了大夫,若不然,可能他就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后来当官之后,李白也曾暗中来看过他,偷偷留下一些银钱。
对于一个毫无防备能力的人而言,太多的钱财或者关注,都是取死之道。
而他,虽然空有官身,却无半分实权,根本无力庇护。
俩人无声喝酒吃肉,互相比划,大多时候,都是沟通不了的,只有最简单的交流,彼此能够点头示意。
看着石哑巴面上的喜悦,李白觉得,也许,他本就该在此度过余生,至少过得平和清静,何必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李白起身,对方应该没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