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喊,左华已经跑远了。生怕这个暴躁的家伙闹出事端,他也只好加快马速。
可冲到庄子外时才发现,左华并没有进去。而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
别说他了,左梦庚等人看到庄子里的情形,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曾经在畿辅面对铺天盖地的乱民,都没有让他们如现在这般惊悸。
庄子里大约三十多间茅草屋子,一间瓦房也没有。外面围了一圈篱笆,可如今大多塌了。
只要想进出,什么地方都能进去。
茅草屋在庄子中央围了一个圈,留出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一颗三人环抱粗的大槐树,怕不是有几百年的树龄。
然而如今此树不见生机勃发,更像是地狱的招魂幡。
只见大树上,赫然吊着七、八具尸体,在寒风中摆来摆去,似乎演奏着什么旷世的悲鸣。
沙场上惨烈的杀戮固然惊心动魄,但这种无声无息结束生命的方式,更有一种震慑心灵的冲击。
左梦庚完全失去了意识,怔怔的看着那些卑微的生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人逢乱世,命不如狗。
一个连生存都被肆意剥削的世界,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庄子里并非没有人。
就在大槐树的周围,明明围了许多人。
可那些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即使左梦庚等人策马而来,也没有让他们动弹分毫。连死都不可避免的时候,又何须在乎什么?
左梦庚下马,拨开左华,缓步走入了庄子,离着那些吊死的尸体更近了一些。
这些上吊的人,明显是一家的。
有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还有面黄肌瘦的妇人,甚至还有一个总角丫头。
风吹摇晃,小丫头的尸体转过来,正好冲着左梦庚。犹存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嘴角弯起,仿佛在努力留住最后一丝幸福。
好好的一家人,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或许在这样的末世,并不是个例。
一直到这时,才有个老头在孙子的搀扶下,凑了上来。
“大爷,二爷,你们来晚啦。梁越……梁越昨日伤了大管家后,就逃走不见了。他老子娘、媳妇、孩子,知晓没了活路,大晚上的都吊死在这儿了。”
左荣和左华脸色难看,虽然有所预料,但真的听了,心情还是难免郁闷。
左荣尚好,左华却不肯善罢甘休。
“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哼,等爷爷找到他,让他也下去全家团聚。”
庄户们都听到了他的叫嚣,全都吓的瑟瑟发抖。唯独一人很是不忿,冲了过来。
“本来是府上的人打死了梁越老父,不对在先,如今又逼死了梁越全家,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左华危险的眼神瞄向那人。
“张延,往日里你就上蹿下跳,撺掇这帮泥腿子搞事。怎么着,想学西北那些乱民造反?”
那人三十岁不到,身板在面黄肌瘦的庄户中倒是比较壮硕。闻听左华所言,脸色剧变。
“在二爷眼中,俺们这些泥腿子便不算人吗?谁人不是爹生娘养,挣扎于世?二爷要是觉着梁越全家不够给大管家偿命的,把我们都杀了吧。”
左华暴怒,就要抽刀。
“混账,以为爷爷不敢吗?”
左梦庚弹起一腿,将左华踹了个跟头。
“轮到你做主了吗?”
所有人大惊,才将目光集中到这个一直沉默的少年身上。
“这位是……”
那个老人看向左荣,目光探究。
“老秦头,这是少爷。此间事,全凭少爷做主。”
听得主家的人来了,所有的庄户都吓坏了。显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