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之间,金荣的母亲偏提起昨日贾家学房里的那事,从头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说了。
这璜大『奶』『奶』不听则已,听了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这秦钟小崽子是贾门亲戚,难道荣儿不是贾门的亲戚!人都别忒势利了,况且都做的是什么有脸的好事!就是宝玉,也不犯上向着他到这个田地。等我去到东府,瞧瞧我们珍大『奶』『奶』,再向秦钟他姐姐说说,叫他评评这个理。”
这金荣的母亲听了这话,急的了不得,忙说道:“这都是我的嘴快,告诉了姑『奶』奶』,求姑『奶』奶』,快别去说去。别管他们谁是谁非,倘或闹起来,怎么在那里站得住。
家里不但不能请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许多嚼用来呢。尤其今日,他们闹过之后,那位爷,还出手给了教训,连宝玉都没逃过,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只求,只求保住他在这学堂里读书的机会,哪里还敢再要什么说法?”
这大奶奶一听,也是吓唬了一跳,原来,这里面不仅有秦钟的事儿,有宝玉的事,居然还有那位贾琏二爷的事?
现在面对王熙凤,他家夫妻两个都是极尽巴结,才勉强得了个好差事,可是对比起风生水起的林之孝一家,还有他家那个女婿,自己夫妻两个可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今,这个皮猴,又得罪了这么一位大佛,如果不拿出点壮士断腕的魄力,怕是不止她们娘俩,自己这一边也要嗝屁朝凉,也正是因为这么一摊事情,才舍得拿出来这么个宝贝!
否则你以为哪里有那无缘无故的谦卑和恭敬,为了亲情,纯属放屁,如果不是怕牵连到自己夫妻两个,怕是弃车保帅的事,这位大奶奶也做的出来!
所以哪怕用了人家的宝贝,去铺自己的前途,金家寡妇母子两个对于这位大姑奶奶,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就这么蹉跎岁月,又过了几日,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
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
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次日,由贾母有封诰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
诸子弟有未随入朝者,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
且说黛玉,自从入府,虽也不是第一次仔细的见识这种场面了,可还是忍不住,一面细细留神打量这宗祠。
又因为今日是除夕大祭祀,又和那日腊八的,有些不一样,场面要更奢华一些!
那日她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下,就回避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今日贾琏倒是特别带着林妹妹来观礼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回事儿。
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大字,傍书“衍圣公孔继宗书”。
两边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烝尝之盛。”亦衍圣公所书。
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
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亦是御笔。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傍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俱是御笔。里边香烛辉煌,锦帐绣幙,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
只见贾府诸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琏献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