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武夷彻夜难眠。 他耳中,满满的都是商乙江说过的话。翻来覆去,辗转不眠。 披衣而起,怅望中庭。 庭中月色如水,风声如泣。 商国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又从什么时候病入膏肓呢?绝不只在道?一朝,这是可以肯定的。 恰如谈及六国归秦、浮云尽散,亦不当只论嬴政如何虎视雄哉。应从六世之烈谈起,从秦孝公说起。甚至要从老秦人的立国说起。 事物,总是不断发展的。知道过去,才有资格看清真正的未来。——这就是历史的伟大。 那么,商乙江和商武夷的历史是怎样的呢? 商武夷不禁回忆起来: “道?皇祖一去笠域不归,佥丰继任初期,亦有雄心,想力挽狂澜、拯济败军。可惜其人耽溺旧俗、畏惧变革,既无决心抉除痈疽,又无毅力果决坚持…… 外层欺压,内里生乱,身侧无人,自不能立,终使佥丰空有皇祖之权这柄宝剑,却不擅使用。只能将权柄交与商乙江与六爷。 这一时期六爷用尽心既,企图回商国之春,除大荒之病。 只可惜商国的皇祖最终仍是佥丰。六爷欲行大事,奈何处处受到掣肘。 佥丰皇祖耽于享乐,终于在修炼一途上也出了问题。缠绵病榻时,立自己亲子为皇祖。——一个空有其名,不掌其权的皇祖。 同靖皇祖。” 回忆到同靖皇祖时,商武夷停滞住,呆愕许久。 最后失笑道: “同靖,同靖,不过一介孺子,缘何能被推上这皇祖之位?我想,不过是在那王朝末世时,人心思变,无有安分,谁都想有更多的权利…… 像商乙江那等人,推举同靖,不过是为了保住现有的权力、渴求更大的权力罢了。 而如六爷…呵,我已经不清楚,六爷是自己想做皇祖的位置,还是想掌握更多权力,来救这日暮西山的国。所以才一并推举了同靖登位…… 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明明知道六爷依旧心有不甘,心中不平自己天赋、为人俱是一流,却要落得个二流之位。 我明明知道六爷私心,不小。……甚至是太大。 可我还是选择拥护他。” 说道这时,商武夷忽感夜深,惆怅片刻,便又折回房内。 池边失鹤,月下推门。皆是孤寂时节。 推门那一刹,商武夷仿佛一身气力全消,再无心气支撑般,登时苍老起来。 “说到底,我以为我行事至中,实际上是从无决心。” “六爷没有如愿,无论是私心之念,还是公心之志。从来未握全权的他,反在屡战屡败、挫折连连后,磨光了志气。最后竟也变得不再刚毅……一生落了个不了了之。” 商武夷说道这里,已经有些累。 这片空室,并无一人。他说给谁听呢?——无非是自己。 说给他的不甘,他的幽愤,他的悲闷。 商武夷正哑口默然间,突兀间觉察有修士前来,凝眉探识,发现是商濮,眉头又皱得更深了。 自来到元鼎后,大事小情,皆由商乙江与商武夷,甚至是商子殷做主。 商濮其实完全是一个摆设。 之所以需要带上这个皇帝。无非是用以缓冲商乙江与商武夷二派关系罢了。——作为如今商氏仅有的两名太上皇祖,即便不去刻意培植派系,身后也会有修士自然地结队成伍,自成一系。 商濮的作用,便是缓解此二者关系。 有时候,不禁是商氏宗室内部的平衡点,更是商氏宗族与六大国公、北疆南地的润滑脂。 他毕竟是名义上的商国代表。 只要没有彻底闹崩决裂,商濮出面劝和,总能有些效果。 何况,只要商濮出面,不总代表着事情没到背水无路的地步吗? 商濮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