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而陈冲已与蔡邕在一起用膳谈话了。她插不上话,加上心中低落,很快便回到房内,对着镜子缓缓发呆。
发呆就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漂泊,思绪随涟漪起伏良久,却又分毫不移,湖面下的潜流更是如此晦暗难明。她对自己说:我在期盼什么呢?本来就是如此。可这么说着的时候,听到屋外两人谈话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站起来,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陈冲与蔡邕进了后院,在院中的木槿花丛前站住了,而董白则停驻在走廊间,刚好可以听到翁婿两人谈话。
院中的木槿只开了二十来朵,但在簌簌的黄叶中显得极为显眼,并放出一股特有的甜苦香味。但陈冲却不看向已盛开的花,而是抚摸着一朵白色的花苞,对蔡邕说:“孟德此去河北,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派边让往关东分权,我知道会有些间隙,却不料已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原来说的是曹操叛出的消息,董白又听蔡邕说:“庭坚不必自责,利欲之前,又有几人能等闲视之?贤如周公,也要恐惧流言,不就是因为人人羡权吗?”
听到这里,董白看见陈冲露出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哀容,仿佛是说中了心中痛处,又听他叹说道:“确实如此,古往今来多少事,非权不可为之。庄周放浪形骸,也无非是知事不可为,故而行为己悦,且过且歌。”
蔡邕吃了一惊,毕竟陈冲向来都以积极面孔对人,出此消极之语实数少见,他不得不继续劝慰道:“曹操狡猾,但也成不了大事,他谋事不秘,兖州又多有忠臣,不过几日,消息就传到朝廷。而元常也来信说,他拿下了涉国,可见河北人心也不安定。玄德此次出关,挟朝廷大义,拥三十万大军,必能取胜,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陈冲勉强笑了笑,回说道:“也许吧。”
到这个时候,董白听见两人沉默了一会,都没有话可说了。但她想着陈冲方才的话语,没来由地将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相比较,她想:他仍旧与从前一样。
还在想着,她忽然听到蔡邕问:“你怎么看阿白?”
董白见陈冲愣了一下,没有回话。
蔡邕也伸手拿住一朵粉色的木槿,悠悠念道: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是《诗经·郑风》中的一首诗,大意是一位少年机缘巧合下能与一名少女同车,他见这少女的面容就如同舜华花一般美丽,于是他又与少女一路同行,觉得这少女的面容就如同舜英花一般娇媚,故而念念不忘。诗中的舜华、舜英,便是木槿的别名。
蔡邕顿了顿,对陈冲说:“阿白在院中种了这丛木槿,又暗示我请你来赏花,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董白已然霞飞双颊,她不料自己的心思竟被义父看得这么明白,一时胸中惴惴。但她更在意的是陈冲如何回答,便强忍住不安,在墙角静静等待。
陈冲沉默了一会,踟蹰说道:“木槿花期虽长,但对一朵花而言,只是朝开暮落,一日芳华而已。白姑娘为我耽误至今,我其实是知道的,情深义重,实感有愧……”他稍有犹豫,说道:“只是我与阿琰恩爱如初,我若背之,更是不安。何况……”
他最后说:“我毕竟还大她十六岁。”
说到这,陈冲听到一声脆响,与蔡邕同时回过头去,只见到墙角倩影一闪而逝。两人不由得露出苦笑,他们都知道她听见了。
相顾无言下,陈冲只得与蔡邕又说回现下的局势,刘备已决意出征,后日便是出征的日子,作为三朝元老,陈冲希望蔡邕能为此行写一篇檄文,蔡邕自无不允。
两人再走回前堂时,发现董白竟就坐在堂内。少女拿着一只银制的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