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毕竟你也是因为那场时疫,失父丧母,家道中落。”龙尉叹声道。
“我并没有怨这个。”田籍摇摇头,“我只是为那些死去的病患感到不值。”
“他们进入驿馆的时候,本想着你们这些‘大人’们,是来救他们的。”
田籍确实没有埋怨自家的事。
毕竟原主的父母去得早,距离他非常遥远。
所谓父母之情,只是原主残留的记忆感受而已。
但妫鱼姐弟,是他身边真实存在的亲人。
这些年相处下来,他知道时疫中失去父母,对那对姐弟的伤害有多大。
如今回想起来,那对姐弟的父母,同样是当年的病患。
搞不好,刚刚那些从废院里冒出来的火人,就有他们俩……
这时崔青圭发现气氛变得压抑尴尬,连忙上前劝田籍道:“别人我不敢说,但令尊之事,确实跟龙尉大人关系不大。”
“令尊与我侄儿伯佐,早在时疫爆发之初,就离开了平原城。跟后来的事情都没有关联。”
“况且,他俩的尸体一直未曾寻到,我甚至怀疑,平原田崔根本没有死。”
听到崔青圭的说法,若田籍还是原主,必定会振奋鼓舞。
但他毕竟不是,所以淡淡一笑,便继续对龙尉道:“两位大人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确实为那些病患感到不值,但与此同时,我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龙尉大人,为何会败给黑水圣人。”
便见田籍指着废院的方向,肃然道:“龙尉大人的圣人之道,是守护平原城的山河社稷。”
“那敢问当年的城郊驿馆,那些不幸染疫的百姓,算不算在大人的‘山河社稷’里面?”
“若算,那大人当年弃他门于不顾,岂非有违自身圣人之道?”
“如此不圆满的‘道’,又岂有不败之理?”
说到这里,田籍长长一揖,道:“按照我们游者的说法,这废院里的一切,就是大人所行之道的‘担待’啊!”
话音刚落,龙尉疲惫的双目,忽而爆发出闪耀精光。
田籍虽然低头看不见,却瞬间感到极为恐怖的威压落在身上,神魂动荡。
圣人的注视,哪怕只是亚圣,也非他能承受。
好在龙尉知晓分寸,瞬间收回注目,对田籍半是赞叹,半是感慨道:“你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便能勘破我道中的弱点,将来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言罢,他背身负手,转向废院方向,慨然道:“不错,我当年所作所为,的确有违道心。所谓前因后果,如你所说,当年留下‘担待’,注定我今日落败。”
“有道是亡羊补牢,我今日便来血债血偿,解决这份‘担待’!”
“大人,你想做什么?”崔青圭意识到什么,悚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