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滂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果断下令停船。
有部下不解,问道:“都城就在眼前,齐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何不加快速度,抢在齐人出城前上岸结阵?”
卷滂摇摇头,沉吟道:“这场雾有些怪异。”
“秋深露重,如此时节,晨间大雾不是很常见吗?”部下依然不解,“况且有大雾遮掩,我们正好乘机靠岸!”
“大雾能遮掩我军,就不能遮掩敌军?”卷滂反问道,“若我是孙坡,必定在此时此地设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无船可用了啊?”部下道。
“但他们还有游者!”卷滂坚持道,“听闻齐国游者,亦有操纵雾气之能,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卷滂对左右大喝道:“传令下去,各船点燃火把,驱散雾气,严防敌军游者从空中偷袭!”
然而卷滂话音刚落,前方水面上,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有船只搁浅了。
这仅仅是开始。
紧随其后,越来越多木板与石头碰撞是声音从大雾中传来,密集如鼓点,听得卷滂一阵心惊肉跳。
洪沟水位向来稳定,怎么突然就有船搁浅了?
“快查!”
卷滂暴喝一声,当即有十多艘跟随旗舰的传令小船四散而开。
片刻后,小船陆续归来,带来两个可怕的消息。
其一,舟师中七成艨艟战船或搁浅或漏水倾侧,失去了行动力。
其二,就在舟师附近,不知为何突然多出了一条堤坝,将洪沟之水引入一条明显是新近开凿的沟渠,这才导致这边水位突然下降。
因为卷滂一路是从上游而来,加之今晨大雾横江,直到此时此地,船都搁浅了,才发现洪沟干道水位下降的事实。
“这是孙峻野的陷阱?”卷滂略显失态道,“可他来梁都才多少时日,怎么就能筑起堤坝,挖出新沟了?!”
……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眼下的情况是,舟师中作为主力的艨艟战舰大多失去了行动力,俨然会成了水上活靶子。
而且随着水位持续下降,恐怕连他坐舰,也难逃此厄运。
于是卷滂只能忍痛割爱,下令全军立即后撤。
至于前方那些搁浅的艨艟,只能派吃水浅的翼船、板船去救。
能救多少是多少。
哪知撤退的命令传下去没多久,又一艘传令小船匆匆回来,带来了一个令卷滂又气又惊的消息。
“王子溪濯趁今晨雾气浓郁,悄悄穿行到舟师前部,如今他的艨艟也搁浅了!”
这次,卷滂连立即撤退都做不到了。
别人可以佛系地救,但王子溪濯,则必须拼死保住。
而就在这时候,前方水面上,突然传来了仿佛千军万马行进般的践踏声。
当中隐隐夹杂着类似与“耕耕”发音的嘶吼。
可是水面上,何来践踏的声音?
很快,卷滂就知道了答案。
一群体型雄壮,持戈带盾的无头战士,从前方河道上踏水而来。
此时水位于这群容貌可怖战士而言,不过刚刚没过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