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看着地图,并没有马上做决定。
他伸手从高明月手里接过笔,做这个动作时两人的手稍微碰了一下,高明月低了低头,显得很温柔。
纵是阅历丰富、心性又坚定之人,李瑕也是微微晃神。
他很很快又集中精神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他更熟悉的地名。
眼下大概有三条路。
一是,先往南,再往东,过威楚城、善阐城,再北上乌蒙部。李瑕写下了“楚雄”“昆明”“昭通”三个地名。这是最近的路,但威楚有重兵把守,善阐必然已被蒙军收复,两地一共有六七千的兵力,还包括一千蒙军。之前蒙军还在攻城,趁其不备冲过来容易,但现在再回去就很难;
二是,先往南,再往西,过云南城、大理城,再北趋金沙江。李瑕写下“详云”“大理”两个地名。但到时能不能找到可载千余人的船只不好说,且金沙江水流湍急,仓促行船,一旦遇袭,怕是得栽在险滩里;
三是,到了大理之后,渡过金沙江,走灵关道,到雅州,再沿岷江而下回叙州。雅州既“雅安”,属于川西一带,靠近成都,如今是处在蒙古治下。这条路线迂回千里,且深入比大理还要凶险的敌境,看起来是最危险的……
“走灵关道也太疯了。”高长寿看着地图摇了摇头,喃喃道:“与其走灵关道到川西,不如与段氏拼了。”
李瑕道:“我麾下佰将鲍三熟悉岷江地形,只要从山岭中绕过蒙军的驻屯点,未必不能回去。”
“根本不可能。”高长寿摇了摇头。
在这件事上,高长寿与鲍三、熊山等人的看法显然不同。
高长寿是大理人,更熟悉大理,困境之中的选择是死也要死在大理;鲍三、熊山等人更擅长翻山越岭,宁可绕远路,死也要回到蜀地再死。
“一共就这两条陆路一条水路。”李瑕道:“最好的当然还是向东走五尺道,但麻烦在于,义军声势太大,惊动了大理军。”
若没有这次举事,李瑕潜师而行还是简单的,就好比蒙军攻大理时就曾在宋境穿插而过。
偏偏战乱一起,各地蒙军、大理军封锁城池,扼住关卡。
高长寿想了想,沉吟道:“若让我选,走金沙江是最稳妥的。”
李瑕道:“我们现在被包围了,不能让敌人猜出我们的去路,那重要的是‘灵活’,不急着选一条路。”
他抬手在地图上点了点,又道:“这三条路是不变的,但堵在路上的敌军却是活的。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幻,我们可以调动他们的兵力,打乱他们的布防,再寻找最有利的道路,等他们露出破绽,再一举跳出大理……”
高明月很快就明白了李瑕的意思,打量着他的脸,瞄着瞄着,心思便从战略上移开了。
她以前常见到他认真的样子,当时她总告诉自己“没有喜欢他、没有喜欢他”,但一旦承认了,她就感觉到……太喜欢了。
等李瑕说完,似感觉到高明月的目光,回头看了看她,对视着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她“放心,我们会安全,也会成亲……”
只看他笃定的眼神,高明月不由面红耳赤。
“咳咳……”高长寿咳了几声,神色萎靡。
他并非是在提醒李瑕与高明月注意一点,而是真的牵动了伤势。
这件事说来奇怪,高长寿前两日便受了重伤、却还能支撑住。反而是今日李瑕一来,他这心气泄了,就有些撑不住。
刚才谈论计划时,高长寿就头昏得厉害,此时聊完,又将部下托付给李瑕,他意志一松,终是晕倒了过去。
李瑕查看了高长寿的伤势,向阿沙姽道:“给他上点麻药,还有吗?”谷
阿沙姽应了,拿出一块布往高长寿口鼻间按去。
高长寿本来还有些呢喃,白眼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