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古休慕突然嗤笑一声,再道:“往哪上书?我们不是叶护,可以随时面圣,我们送出去的奏折,连郡城都出不去。”
他是土屯,被大璟承认的土屯,品级等同县令,算是大璟吏治体系中的少数一些特例。
可又能如何,他上面还有郡守,郡守之上还有刺史府,上书被卡下来,又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
越级上报,直接去长兴?谁知道会不会一去就是一辈子。
“叶护本身是中原族裔,不会有这样的感受。朝中本身虽对我们没有打压之意,可地方呢、中原族裔的百姓呢?官员呢?
大璟建国之初,我们都还是敌人,我们都在这片土地上打生打死。中原各国的争霸,也有死伤仇恨不假,可你们是同族,只是所谓立场不同,很多事可以淡忘。对我们则不同,大璟建国之后,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活,也是在不断地争斗中度过的。
我们被安排穿插在各地生活,其实用不着什么军队,几个村寨联手,就足够打的我们狼狈逃窜。
争水源,争猎物,甚至只是口角之争,可能都是一场数千人大打出手的战斗。
彼此的仇恨,不是消弭,而是越来越多,我们也逐渐躲的越来越偏僻。
近些年虽然还好,这些往事旧仇都在彼此淡忘,可换来的,也是彼此的排斥。
对他们而言,我们是蛮子是野人,我们被蔑视,被避之不及。我们也不敢与他们过于亲密,生怕再重蹈覆辙。
就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族人,选择遗忘祖制,离开部族,自己去换种活法,苦点儿累点儿,对他们来说,也好过从出生到死去,都只躲在山林里面,好像真的成了野人一样。
……”
胡古休慕略带愤慨的话语,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噼里啪啦说了好大一堆。
凌沺也没打断,而是耐心的听着,渐渐明了这些具体的情况。
他不算没有普通百姓的生活经验,不是何不食肉糜的那种深宫老宅里长大,不知人间烟火的人。
可一方水土一方人,蜀州和燕州,差异还是极大的。
现在才算是了解了一些。
尽管这里面有很多只是胡古休慕的个人见解,是这些少数族裔之人心中的想法,并不能全部代表事实。
不过凌沺同样没有对此表达什么,自己有了些了解就好,没打算改变什么,也没打算劝说什么,只是再道:“为何不去西域?”
“不要多想。我只是好奇,方便的话,随便怎么说都行。”怕他有所顾虑,凌沺紧接着温煦而笑,再补一句。
“叶护多虑了。”胡古休慕压下先前的情绪,勉强回了个微笑,道:“西域的尔玛族人,我也有些了解。毕竟分割百年,甚至往上追溯,本就和我们是两支,并非真正同宗同源。而且,他们而今也非遵循祖制,去那里,还不如保持现状。”
凌沺闻言
再度挑眉,今天来这,他挑眉的次数,倒是不少,频觉意外。
“土屯认识马帮中人吧。”喝了口奶酒,凌沺再度开口。
他觉得,很多事,他已经捋清楚了。
所以也不再废话了,玩味的笑容,再次浮现而出,带着些冷厉。
“三千人,不多不少,圣上予我山河剑,调兵正好就是三千之数。知道的人,现在不算太多,余家还是有可能知道的。
恰好,马帮中,又有余家人。
而我也想不出,除了马帮中的余家人,蜀州还有哪方势力,会交友广阔到这里来,让你们能消息这么灵通,居然连西域和北魏的事情都能了解。
你若是尔玛特勤,或者俟斤,我都不至于这么奇怪。
可你虽是尔玛王姓之人,却也仅是个土屯,按你说这五六百人就是全部,哪怕还有其他部落追随,也不该有这么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