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冒汗,肃拜道:“陛下,臣和卢督师,一主张野战,一主张固守,只是作战方式上的不同,都有为国排忧之心,唇亡齿寒,祸福相依。况且,卢督师已杀身成仁,陛下不宜追责。请陛下慎思。”
“卢象升,你实在是太……”
崇祯摇了摇头,眼神中有许迷惘。
“振对卢象升期望太高,原以为他可以……”
他转过头去,看着亭外的细语,似乎自言自语。
“负气分兵、误信分兵、获鹿苦撑八日,未发一兵一卒,巨鹿本可撤出,非要杀身成仁,说什么“大丈夫岂可对刀笔之吏乎”。他一死百了,落了个千古留名,留下一地鸡毛,却让朕来收拾。”
崇祯自言自语,杨嗣昌心惊肉跳,赶紧上前一步,开口劝道:
“陛下,奏折还有追责人员,陛下宜早做定夺。”
崇祯转过头来,点点头,收拾一下心情,继续看了下来。
“剿援总兵祖宽,违期不进,难逃大法;宣大副总兵李重镇,弃卢象升而逃,应以重处;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山东巡抚颜继祖等,坐视不救……”
“这些个佞臣!”
崇祯脸色铁青,“啪”地一声把奏折摔在了桌子上。
“杨卿,此次东虏大军劫掠四方,大概的损失,出来了没有”
“回陛下,三月初九,东虏大军从青山口出关,退回辽东。是役,清军入关半年,深入二千里,攻占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我总督二人壮烈殉国、守备以上将吏战死百余人;损失人口达四十万余、黄金万余两、白银百万余两。其它损失无可计量。”
杨嗣昌暗暗庆幸。他错估敌情,以为清军要攻打山东重镇德州,调山东巡抚颜继祖率标军前去驻守,以至于济南城兵力空虚。要不是王泰率秦兵援救,光是失陷藩封,他就难逃群臣悠悠之口了。
至于王泰是受高起潜节制还是孙传庭派遣,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杨卿,以朕看来,此次东虏入塞,失责官员可按四案处理。”
想到清军入塞的损失之大,羞辱之深,崇祯怒火中烧,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守边失机、残破城邑、失亡主帅、纵敌出塞,以这四案处理相干罪责官员。蓟镇总监邓希诏、分监孙茂林,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蓟镇总兵吴国俊、陈国威、山东总兵倪宠、援剿总兵祖宽、宣大副总兵李重镇,以及副将以下至州县官,一共三十五人,死罪难逃。其余相干人员,削职贬官,不得使一人漏网!”
杨嗣昌胆战心惊,一次处死这么多大臣武将,可见皇帝已经是雷霆之怒。
杨嗣昌和王承恩对了个眼色,王承恩心知肚明,赶紧上前,低声说道:
“陛下,皇后即将临盆,此大喜之兆,还是要稍宽刑法,以附天和。”
崇祯摆了摆手,脸色决然,对王承恩的话语不以为然。
“祖宗传下来的江山都不能保住,要这么多儿孙,又有何用处?”
王承恩再也不敢言语,赶紧退到一旁。
“官军暮气太深,将骄卒弱,难以言战;打仗没有赏银,官军便会临阵脱逃;官员各自为战,勾心斗角,只为敝帚自珍,保存实力,如此一盘散沙,怎能上阵杀敌”
崇祯脸色通红,心头狂跳,厉声喝了起来。
“王承恩,磨墨,朕要亲笔御书,惩治这些国之蛀虫!”
崇祯书写片刻,直到额头长汗,这才放下了御笔。
“王承恩,你带锦衣卫前去,亲自去城外宣旨,捉拿一干人等,不得有半点差漏!”
王承恩赶紧上前,手捧圣旨而去。杨嗣昌看到那上面长长的追责名单,栗然心惊。
这只怕是崇祯朝以来,因罪责难逃,惩处大臣最为严厉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