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搁下狼毫:“写完了。”
裴道珠努力地朝后背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拾起裙衫匆匆穿上。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存着几分紧张:“今夜之事……”
萧衡在木盆里净手:“我虽人品低劣,却还不至于宣扬这种事。”
裴道珠咬了咬下唇,低头整理裙衫。
萧衡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但口风确实紧。
她系好繁复的衣裙系带,突然听见殿外传来“神女”的呼喊声。
她望向殿外。
不知几时起,神殿门窗紧锁,殿中竟只剩下她和萧衡。
浓烟逐渐弥漫,火光顺着殿外蔓延而来,瞬间引燃了满殿的火油和干柴。
她挑眉:“仪式开始了?”
萧衡吩咐:“脱。”
裴道珠错愕,抬手捂住系带:“这……不合适吧?”
“你在想什么?”萧衡看白痴般她一眼,果断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浸泡在木盆里,“不然,你想怎么出去?”
裴道珠语塞。
原来是打湿衣袍,好从火海里逃出去。
她咬牙:“你转过身去。”
萧衡冷笑:“我又不是没看过。”
这么说着,却还是懒懒地背转过身。
裴道珠暗暗羞恼。
她迅速脱下裙衫浸泡在水盆里,抬头瞧见正前方的浮雕壁画,一边穿衣一边红着脸岔开话题:“刚进来的时候,我瞧见你盯着壁画红了眼。这壁画,与你有什么关系?”
壁画上的内容,是一场战争。
满城被屠横尸遍野,城楼上挂着两颗头颅,无数白山茶盛放在废墟里,洁白的花瓣被鲜血染红,瞧着莫名可怖。
裴道珠穿好衣衫,却还不见萧衡说话。
她转身望去,他正凝视着那副壁画,眼睛再度泛红。
凤眼中充斥的并非是泪意,而是恨意。
她唤道:“萧玄策?”
萧衡握拳:“可听说过西海城那一战?”
裴道珠颔首:“在史书上读到过,王萧两家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收复十几座城池。抵达西海城后,却被北国军队偷袭。二十万热血儿郎,无一生——”
她忽然顿住。
她重又望向壁画。
这么说来,城楼上悬挂的头颅,是萧玄策的祖父?
另外一颗,想必便是长公主的前夫,王家家主了。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吞噬着琥珀宫灯,黑色灯油顺着墙壁流淌,逐渐染黑了那副诡谲残酷的壁画。
“当年北伐兵败,并不是战略失策,而是被人出卖。有人在半夜时分,打开了西海城的城门。”萧衡并不避讳向裴道珠提起这些,“南国的朝廷里,有勾结异族的叛徒。祖父和王家家主的尸体被送回来时,手里都握着一枝白山茶。我想复仇,唯一的线索,只有白山茶。”
裴道珠豁然开朗。
怪不得萧衡对花神教如此执着。
花神教所信奉的,正是白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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