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公羊,是堰北公羊少傅的族孙,单名贤。幸会幸会。”
“哦。”堰北公羊氏,墨州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当朝三品以上的大员便有三名公羊氏族人。就算眼前这位仁兄只是公羊氏的小小族孙,都够江十一捧人家一辈子臭脚。所以如今的江十一绝不能是江十一,有了白马的江十一立刻给自己改了名。“在下姓江,名殊,是樗阴太守章彬手下的差役。”
“樗阴太守章彬,久仰大名了。手下的差役都如此颇有风采,佩服佩服。”
江十一这身行装,居然能给他挑出一丝风采,其难度不亚于鸡蛋里挑骨头。
“谬赞。敢问何事?”
“尊驾去往何处?如今世道不太平,独自一人危险,如蒙不弃,可否结伴而行?”
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因为这匹白马。他不在乎江殊这身臭哄哄,不在乎江殊其貌不扬,不在乎江殊衣衫褴褛,只是因为江十一当了几秒钟的盗马贼成了江殊,他可能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他便可以是个有身份的人。
于是,江十一与他们同行,来到了衷宁郡。远远就望见了衷宁郡城门大开,城外堆了一些尸体——当然,这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再走进一些,便能听见城内的不安宁,哀嚎与嬉笑,恐惧与恐怖。这座城正在遭受劫掠。
城里只剩两种人,一种是加害者一种是受害者,他们当不了前者更不想当后者,面面相觑后只能乖乖绕道走,最好远远地绕,远远地走。
“真可怜。”江十一身边的公子哥并不用力地表达怜悯。
江殊无动于衷。江十一装作无动于衷。对于行侠仗义,前者出于不愿,后者出于无能。
而无能为力的怜悯更像是一种幸灾乐祸。
“你要去哪里?”从刚刚见面开始,江十一一直不说话,而公子哥对江十一持续的冷漠貌似有些不解或者不安或者不满,这似乎不再是一种好奇心,更像是好胜心,他决心一定要得到这个神秘人的回应。
神秘是威严的帮凶,这个规律甚至套用在一堆垃圾上面都照样通行。
江殊转眼瞧了他一下。
“我在为章公办事,需要去贯地一趟。”
“贯?”公羊贤为得逞而得意,随即有了疑惑。“这个方向可不是往贯地去的。”
“绕路。”
江殊不动声色地抹平了失误,他无法解释太多,留下了整片天空任公子哥自己去想。他成功了,公羊贤被说服了,见好就收,转移话题。
“朝中的事,你该多少有些了解吧。”
“很少。我只顾章公的命令,其他的事一概不敢多问。”
“哦。我听说章彬很有手段。”
“还是公羊明公老成谋国,冠绝古今。”
江殊决心继续沉默,因为江十一对此一概不知,言多必失。
这位公子哥便暂停了自讨没趣。
江十一的肚子在这时很不合时宜地发了一声响,他饿了。好在两匹马离了有些距离,没让公羊贤发现,他决不能被人发觉自己的饥饿,这涉及到一个拥有白马的人的尊严。
但,真的很饿。
“去过龄郢吗。”江十一主动寻求交谈来转移注意力,便拣了个自己有些了解的说。
“当然。我跟罗老板还有一面之缘。”
“现在这世道,他那边生意很好做吧。”
“是这样没错,听说朝廷暗地里都会找他买人。”
“哦?女人?”
“听说是,买去当兵。特别是甘央那边的异族人,相当能打。比马能跑,比熊有力气,身高过丈。”
“哦。”
“只是听说,也没真见过呢。”
“我倒是知道,罗家人从罗仲午开始,就开始经营一些奴婢的买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