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母叫杨沉兮,你已经知道了。”老人闻言开始漫不经心地回以起过去的事情,那神情随便到就好像在回忆庄园里成百上千中的一条狗,甚至称不上爱犬的那种,“我三十五岁那年认识她,与她相伴了五六年光景。后来她怀孕,我要求她打掉,但是她拒绝,从此销声匿迹直到分娩。于是我派人去处理你们母子,就这样。”
曹凤岐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自己是曹昊天三十二岁生的,也就是说自己三岁开始,父亲就在外面养了一个谁都不曾知晓的情人,而且还在四十岁的时候有了一个私生子,也就是眼前这个李游书。
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为什么要杀我们?”曹昊天的回答与刘文仙所言一致,李游书继续问道。
曹昊天冷笑一声:“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富可敌国,儿女双全;一国之政,尽在我手。你觉得我会需要你们母子二人么?你母亲说到底不过是我调剂生活的所有物,财产违背所有人意愿擅自产生孳息,你觉得不该处理掉么?”
“说到底,我们母子二人于你而言不过是货物。”
“至少你母亲是,毕竟你有我一半的血脉。”曹昊天盯着李游书,看着这个眉宇间三分像自己、七分像情人杨沉兮的年轻人,有一种重回二十年前的时光倒流的错觉,“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给了你能跟我面对面的机会。否则五方揭谛提前出手,你早就死在盘山路那边了。”
李游书面沉似水,继续问道:“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你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顺理成章取得了大学学历并在我名下的一家公司入职,在那个年代算是知识分子。”老人说着又垂目思索了片刻,进而摇头道,“不过也是个很离谱的人,明明打掉孩子就能继续过被我豢养的闲适生活,却反其道而行选择自寻死路……”
说着,老人抬头看向李游书:“你也是。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很像她——敢闯入耶格尔俱乐部大闹,甚至杀死如此多的赏金猎人。你今天也是在自寻死路。”
“所以我母亲想要保住孩子性命的行为,于你而言不过就是离谱的行径啊……”李游书深吸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老人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实际上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我希望能把你这个人生污点消抹。你是我跟一个蠢女人养出来的失败品,是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错误。不过现在看来,我已经杀不了你了。虽然你承袭了那个女人的失败基因,但至少也有着我的优秀在里面,所以你很强,强到足以在任何威胁下自保;可你又很弱,因为你遗传了那个女人的蛮勇无谋。”
说着,老人低头摩挲拐杖上镶嵌的宝石,结束了关于李游书生母的话题:“我知道你来不光是为了知道身世。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我会给你一笔财产,甚至于给予你一部分耶格尔山庄的所有权。但相应的,你要与我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不要对别人提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这样。”
此话一出,四下顿时陷入一阵令人不适的死寂。曹凤岐察觉到气氛不对,暗暗地已经开始松活筋骨准备上前,而皇甫瑞卿也察觉到曹凤岐的小动作,心里冷笑着背过手去,在指尖凝练出一根纯青火针。
“哼哼。”
就在此时,李游书的笑声打破了寂静,令得曹昊天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哼哼,哼哼哼……”讥笑声伴随李游书身体的颤抖而间断响起,曹昊天听得出来,那笑意中暗含着一股深到骨子里的憎恶和讥讽,而这憎恶与讥讽的矛头却似乎并非指向他,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笑过几声后,李游书抬手捂住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妈的……原来我不是个该活着,甚至不是个该被生下来的错误。好啊,真是好极了。说实话老东西,我真是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