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守仁返京,殿外觐见。”
朱厚炜豁然起身,旋即又坐下,但是脸上激动的神色还是让在座的四位重臣动容。
王守仁回京,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可即便知道,当得知王守仁入宫在殿外侯见的时候,皇帝都能如此激动,可见其是何等的简在帝心。
为人臣子,能到这份上,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对于王守仁,其实满朝上下的大臣还是颇有微词的,这其中有嫉妒有不屑还有愤怒等等情绪夹杂其中。
嫉妒是因为王守仁太得圣宠,用后世流行的说法就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都是进士出身,凭什么你王守仁能深得皇帝信任,还不吝简拔,而他们却不能。
至于不屑则是简单的多了,因为王守仁立志成圣的志向在大明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成圣……古往今来,儒家士人成圣的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也就是孔子、孟子和朱子,至于二程之流,哪怕有震古烁今的横渠四句,可显然还欠缺一些火候。
你王守仁也敢成圣?你够什么资格觉得自己能成圣,谁给你的底气!
众所周知,想要成圣,最起码要具备三个要素,也就是立德、立功和立言。
王守仁想要成圣自然不是打打嘴炮,他从儒学当中引申而出的心学,以致良知和知行合一为本,能经受得住天下士人的挑刺,已然是立德。
而立言无需多说,王守仁将毕生所学,著述成书,名为《阳明心学》,自然算得上是立了言。
而且最让士人嫉妒的是,据说这心学名字还是嘉靖帝亲赐,而且还为王守仁的心学书了序,其中‘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俨然将《阳明心学》的核心观念阐述的淋漓尽致。
嘉靖帝为何能写出这样的四句总述?很显然是皇帝真的深入研读过王守仁的著作,这要是不让天下读书人嫉妒恨才叫有鬼,毕竟著述立说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皇帝给谁作过序。
最典型的就是王鏊……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自己做不到,而别人做到了,那么就会嫉妒,嫉妒完了就会不屑,因为只有不屑才能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茫然和彷徨。
还有就是立功,立功这玩意难也不难,也可以分为文功和武功,武功无需赘述,说白了就是军功,王守仁没军功(历史上本该发生的江西平宁王没出现),那么就只有文功。
文功原本王守仁也没有,但是嘉靖帝委任其为巡学使巡学天下,这天底下数不清的乡学、县学以及已经开始筹建的府学和州学都倾注了王守仁大量的心血,如果这样都不算文功,估计这天下也没谁有文治之功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王守仁已然将立德、立言、立功这成圣的三要素给弄齐活了,那么他到底能不能成圣,是立地成圣还是死后成圣,那只有交给时间来验证。
现在朱厚炜听说王守仁回来了,心中大喜,旋即说道:“王爱卿回京,这议会的副议长便多了一位,传。”
四位重臣无惊无喜,似乎也早就料定王守仁必然会成为副议长似的。
王守仁整衣觐见,行了君臣大礼之后便安排赐座。
“王爱卿巡学近六载,辛苦了。”朱厚炜看着满脸沧桑的王守仁叹了一声,他记得很清楚,王守仁是在明世宗八年逝世,也就是公元1529年,如今是1519年,也就是说王守仁还有十年的阳寿。
不过经过这一番风霜历练,王守仁的命格是否已经改变,谁也不得而知。
“臣受陛下之旨巡学天下,能幸不辱命,已是侥幸,何敢言苦哉。”
朱厚炜点了点头,六年时间,王守仁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儒家势力极其昌盛的南直隶,还有儒家树大根深的山东,这些地方想要兴杂学,难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