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定下,母子俩一个惆怅忐忑,不知明天命运如何,一个则是欣喜镇定,自以为胜券在握。
宋仑觉得这赌注就是母亲为了给恩师一个交代而设,在她心里,还是儿子前程更重要,故此才定下一个必输的赌注。
拿着母亲的短褂外套走到院子里,宋仑亲自打水清洗。
洗着洗着,宋仑脸上喜色就消失,转而越发的凝重。
揉搓了几下,宋仑感觉手上火辣辣的疼,往双手上一看。
寒门之中,却未曾做过苦工的宋仑就看到自己细皮嫩肉的双手已是通红。
拿起衣服仔细看了看,宋仑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贫苦人家穿不起什么好衣服,大多数都是棉麻结合的布料,家里条件好的棉的比例就多一点,条件不好就少一点。
但是再少,也不会少于三成,否则衣服就没办法穿了,而他老母亲的衣服,棉不足一成,所以衣服才会这般轻薄,这般刺手。
再苦的日子,他自己的衣服也是棉麻参半,柔软舒适,他以为母亲跟他一样,从未注意到老母亲穿的衣服粗糙如荆棘。
这件小小的衣服,越洗时间越长,宋李氏毕竟身为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做工赚钱更加艰难,她只想办法给人浆洗衣服以赚辛苦钱。
宋仑以往从不认为洗衣服有多累,只是觉得母亲洗的很多,时间太长所以很累。
如今,自己亲自动手洗一件小小短褂,便已是知晓其中辛酸。
弯腰,让他腰疼,搓洗,让他手疼,拧水,让他胳膊酸。
而老母亲洗衣服不分四季,便是大冬天,也从未停歇,清晨洗到黑夜,冬季棉衣泡了水又厚又重,也不知单薄的老母亲如何清洗了那么多衣服。
将衣服洗好,宋仑看着满院的绳索,家里这么多绳索,在他高中之前,从未曾有一处有缺,干的拿掉,湿的又搭上去,循环往复了二十多年。
搭好衣服,宋仑低着头走入堂屋,默不作声的捧起老母亲的手掌,看着已经严重变形的双手,宋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娘啊!儿,从不知您竟这般苦……”
院外,看到这一幕的卜测,点了点头,抚须露出轻笑。
告知宋李氏让宋仑洗她一件衣服,便是为此。
如今,天气如何已经不重要,宋仑的心,便是天气。
转身离去,卜测冲着身后小院,挥动衣袖,顿时身后乌云密布,水汽凝结。
负手远行,宋家小院中,小雨已是落下。
扛着锄头的村民,看着卜测离去的方向,揉了揉眼睛,再看,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几个人,并无特殊。
“奇怪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一个老书生身上泛着光,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专属宋家的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被引为奇景。
概因,宋家之外,寸土为湿,唯有宋家内,小雨淅淅不断。
宋仑找来工部派遣过来修建牌坊的官员,一同见证下了一个日夜的雨水,拿着那别说干甚至还在滴水的衣服,朝着皇城赶去。
此地就在京郊,骑着马一来一回也不耽误功夫。
二人赶到皇宫,衣服尚在滴水。
宋仑面见皇帝,摘下官帽请罪。
郑帝奇了,新科状元有何罪责?
宋仑将实情告知,并且将湿漉漉的衣服拿出以作证据。
皇帝自然不信,传来那工部官员,一问之下,竟果真如此。
郑帝言道:“宋仑,你才华横溢,策论又有实能,朕这才对你青睐有加。如今,你又这般说辞,岂非是让朕朝令夕改?朕的圣旨岂非儿戏?”
宋仑见状连忙叩首,将罪责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