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回来后便没有见到姜元靖,但他没有去问。
此刻听在耳中,面孔在明亮的阳光下慢慢沉了下去,仿佛风雨欲来前的铅云低垂,层层压下。
以畜生代行杀戮的主意,恐怕就是他姜元靖出的好主意了!
屋外猎猎的风冷不丁扑进来,掀起了衣袍一角。
太夫人担忧道:“若是有人追究起来,恐怕是出大事了。”
琰华本生的清冷,眉目里闪过的一丝戾气,更有难言诡异的阴柔魅惑:“这主意原是姜元靖为了拢住袁致蕴而给他出的主意。袁致蕴想要得袁崇看重,自然不会把出主意的人说出来,分了自己的功劳。”
果然是他!
众人面上皆是一沉,旋即淡开。
太夫人手中拨弄着翠色的主子,微微一顿,不确定道:“袁家真的不知道?”
琰华微微一笑,意态舒然道:“探过了,并不知道。”
侯爷目中的阴沉慢慢散去,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琰华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磨砂着细白如玉的瓷盏,仿佛二者浑然一色,沉然的语调因为婴孩梦中的一声轻哼而瞬间柔软至极。
回头看了眼被重重轻纱帷幔遮挡住的内室,方徐徐道:“此事还是繁漪发现的不对劲。除夕半夜忽起大火,我们那儿烧了库房,殷家烧了半个林子,何家差点烧了正院儿。”
侯爷点了点头:“每年过这些个大节日都会放孔明灯,偶尔也会有灯盏被风吹着烧起来,就随地落下了。点了谁家的院子屋子也是常事儿,因着过年过节的,也都不放在心上,只当讨了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了。”微微一默,“所以那场火,不是意外?”
琰华的唇线扬起一弧冷厉道:“那天烧毁的东西不多,独独一箱子旧衣裳几乎全都烧了个精光,而那日第一个进到库房的人就是双喜。”
若是放在往常,定是没什么可在意的,可发生了野兽肆意杀戮,还是有目的的杀戮,又联系起了那个奸细,众人心跳都提起来了,但一时间还不能想到那双喜到底做了什么。
侯爷便立马明白了其中的联系,目光迸出一瞬的灼灼之光:“野兽会发疯,是人为的!衣裳不是被烧毁,而是趁机盗走了!”
二爷略略一思忖,疑惑道:“可即便说动物嗅觉好,也未必会引起野兽发疯,非得找着那人才好啊!”
元庆了然道:“若是把野兽以铁链拴住,眼睛蒙上,穿着偷来的衣物去虐待它们呢?”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兽性大发,必然大肆杀戮。
太夫人的眉心蹙成峰峦曲折:“若真是如此……动物看不到人,只会认住味道,一旦有机会逃出来,那是自然要报复的了!再有人有意引导,自然目标精准了!那天墙根儿下的动物内脏便是了。”
侯爷目色沉沉:“那天确实有野兽盯住目标撕咬,但并没有找上我,所以,你们是怎么让野兽放弃追捕我的?”
琰华扬起一抹冷笑,也不介意侯爷会如何想,坦白道:“他会这样做,我自然也可以。动不了他的衣物,拿几根掉落的发丝也足够了,这个还得多亏了蓝氏。”
蓝氏!
不甘心的蓝氏!
众人不由扬了扬眉。
沁微侧首,指腹轻轻划过自己微微蹙起的秀丽眉峰,抚平了她眉心的一丝戾气与一丝快意:“蓝氏要他死,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做的太阴毒了!为了自己的利益,杀戮成性,他与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二爷看了女儿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却也终究没有出声去制止。
侯爷的脸色如遭极致的寒烈侵袭,冻住了冷峻的冰封。
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曾几何时,也寄予过希望。
何曾想,那个看着温和谦逊的孩子竟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