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孩子下手,最能让人失去理智。”
角几上的白瓷香炉静静燃着香料,细细绵绵的香气自镂雕之处缓缓腾升起,在烛火的光影里淡薄的如天上的浮云。
晚风吹拂,轻烟乍散,从前许多捉摸不定的事情,如今明晃晃落在眼前。
沁微点头道:“倘使闵六哥是真的死了,事情便更顺利了。因为,即便我们都知道闵六哥的死是旁人为了算计行云馆,可闵家、二嫂,甚至是咱们,伤心之下心中难免会有埋怨,是行云馆连累了闵六哥。”
“一旦两边的裂痕产生了,那么接下来害大嫂小产、害玉儿和二嫂腹中之子,都是顺理成章的报复之心下的算计了。而一旦又有身边的人露出獠牙来,咱们也好、大嫂也好,都怎么都说不清了!”
二夫人懂得如何镇压不安分的妾室,懂得如何让油滑又爱自抬身价的奴婢不闹事,但是这样隐蔽又环环相扣的算计到底也不曾经历过,如此听来不免心惊胆战的。
但她身为母亲,还是能懂得这一出算计背后的目的:“失去孩子的母亲,可未必还能保持理智啊!一旦我们两边儿对付起来,暮云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重要的是,我们信不信对方已经不重要,一旦闹到沸反盈天时,所有人的名声便全毁了,那么仕途,也便毁了。族中那些站在姜元靖一边的耆老便可来闹,要求侯爷罢黜琰华的世子之位。”
元隐努力的把方才在行云馆听来的和现在听到梳理过,“没错。所有看似并不会要人性命的算计,其实背后都暗藏了毒瘤!”
闵氏温雅面孔上的神情似秋日红叶之上的清霜:“自从静业露面,姜元靖大约就已经猜到了我们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他会选择继续计划,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旁人没有察觉的杀招隐藏在大嫂身边,笃定自己一定会赢而已。”
二夫人拧起的眉峰里有冷凝的肃杀之气,不免对那个未曾露面的女使感到震惊:“他们究竟是如何让安插下那颗棋子的?”
闵氏饱满的神色里的华彩渐渐阴暗下来:“还记得那个被毒杀的韩秀禾么?”
二爷若有所思:“说是得罪了人,被毒死了。”旋即一片清明了然,“那女使腹中之子是他的!”
屋中的烛火点了十来盏,却始终有些浑浊偏暗。
沁微看着手边玉色嵌螺钿的茶盏里泡上上好的碧螺春,第二遍的滚水冲泡之后,翠绿叶片在水中尽情舒展,悠然而闲适。
碧青的汤色映在眼底是碧莹莹的透:“他是姜元靖的人。”
二爷眼底预料中的晶亮。
二夫人心有戚戚。
沁微的语调便如骤雨初停后,阳光照耀下的雾霭沉沉:“殿下与我说起过,那两人之间还曾有过一出好戏。那女使珠胎暗结被察觉后,大嫂便给她两个选择,若是韩秀禾肯娶他,便打发两人去乡下庄子里做活儿,毕竟是坏了府里规矩的。若是无人肯承认,则打了胎儿将她发卖出去。”
“而韩秀禾在那女使面前表示是愿意与她去乡下的,可一回头因为怕自己失去了府中管事儿的位置,竟让人给她送去下了毒的蜜饯,意图毒杀她。”
元隐眉心拢起山峦叠嶂:“所以韩秀禾是不知道这个计划的?”
沁微的目光落在一支烛火上,眸子微微一眯,将那一抹火光填满了漆黑的瞳仁:“姜元靖这时候则做出害怕韩秀禾被大嫂盯上的样子,让人去灭韩秀禾的口,可你们谁都不会想到,其实韩秀禾是被那女使一点一点折磨死的!”
乍一言,众人皆是倒抽一口气:“这女使的心肠可够狠的!”<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