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随意抬了抬手,却不说话。
韩秀禾也便如此静静等着,十分镇定。
繁漪过了好一会子才睇了他一眼。
瞧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岁,在前院负责采买的副总管手底下任着小管事儿,也算是个肥缺儿。岁年轻却也十分会来事儿,舍得花银子、嘴皮子也顺,上头的管事儿们器重他,下头的小厮也愿意跟着他。
若是再给他十年时间,或许采买的副总管就要换人了。
老子娘和大父大母在外头也领着掌柜、庄头这样的差事,虽不能历代主母的陪房们分光,倒也有些体面。
也便难怪双喜那小丫头会被轻而易举骗走了身子。
她直接道:“双喜在我这里也当了一年的差事了,总算也有几分主仆情分。十五是个好日子。那天你去花容胡同的宅子里接人,既然是我行云馆的人,再不体面也得让你们把亲成了,做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在她不紧不慢的语调里,传来一声隐约而惊恐的尖叫。
繁漪微微一皱眉,面上便有些不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晴风忙侧首招了春苗去前头看情形。
手中的书册轻轻丢在桌上,繁漪继续道:“我记得你老子娘是在府外头当差的,回去好好商议着,把这桩事好好办下来。之后、便去白鹿庄做活吧!以后能不能再回府来,且看你们的造化了。”
韩秀禾微垂的眼底有得逞后的轻松,与身后细雨蒙蒙的清愁,有四季般的泾渭分明。
他拱手深深一揖,满面疑惑:“请恕小的愚笨,小的与双喜确实相熟,也时常往来,但情意只如兄妹一般,实在不懂郡君这婚嫁一事,从何说起啊!”
在小书房没有灯火的阴暗里,双喜的面孔如霜负雪,冷白到了极致,所有的期待瞬间碎裂,直入心肺。
晴云轻轻拍了拍她僵直的身体,无声的安慰她的绝望。
繁漪轻轻一侧首,鬓边通透而温润的青玉流苏有行云般的姿态,而她的语气却已然含了一丝迫人的之势:“你不懂?”
春苗举着一把描折枝红梅的白纸扇子匆匆回来,雾蒙蒙里,她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
上了台阶,把伞塞递给了晴风,便进来回话道:“库房里当差的双喜中毒死了。她手边闻青斋的蜜饯里被人下了毒,见血封喉的。”
繁漪似乎是怒极而笑,那笑色很美,如春华生露,将烛火晕染的微微昏黄的空气也点亮如晨曦莹然,然而,她眼中却无一丝笑意,那种沉幽的冷漠神色如同她手边银签子闪烁起的一抹短芒,让人顿生寒意。
她对双喜的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侧身支颐的倚着交椅的扶手,冷眼地看着韩秀禾情绪飞转的面孔:“死的真是巧啊,韩管事,你说那闻青斋的蜜饯是从哪里来的呢?”
韩秀禾微微抬眼,目光正好撞进那一片无底的沉幽里,只觉猛然踩空了一脚,惊的心头一缩。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是话本子里如来佛掌心里的孙猴子,无处遁逃,无可遮掩。
来时路上润色得圆滑而不失真诚的应对之词在一瞬间里如遭霜冻,生出了尖锐的棱角直直扎在血脉里,随着鲜血的流动,冷痛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深吸一口气,可出口的话还是被涌到喉间的心跳阻了一阻,满面惶恐道:“郡君明鉴!小的与双喜却是相熟,时常会有往来。这几日听她说胃口不是太好,便托人买了些蜜饯过来给她,可小的又怎么会在自己送来的东西里下毒呢!何况东西小的今日根本就没有碰过啊!”
春苗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主子神色便也晓得这玩意儿不是个好东西,但能在正屋近身伺候的,察言观色是最微末的功夫,嘴里还是很懂得如何配合的。
便点头道:“这话也有些道理,在自己送来的东西下毒,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