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穿着一件浅杏色折枝红梅的单薄小裳,只是自重生后她也不怕冷,所以地龙也没烧,开敞开了长窗,迎了明媚的阳光进来,红红与白白,亦有一份别样风情,点缀的微微苍白的面上有几分鲜润气色。
只微微浅笑道“姚姑娘关心了,一切都好。”
姚意浓看着她缓步在高大的书架之间,映着后窗巨大的光影,她微微扬起的面孔好似一块莹润的玉,剔透而微凉,隐约露出的锁骨弧度是那样清孤,仿佛是从书卷中走出来的清冷美人,单薄而静谧。
而她知道,这样柔弱的身子里却有着深不见底的力量。
记得小时候她们也曾愉快的一起玩耍,那时候她还是十分活泼的性子,什么都敢做,甚至还炸塌了姑父的书房,却从未有人指责她的顽皮。
她是得宠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或许是因为姑母的缘故吧,她们不再在一处玩耍了,她对“姚”敬而远之。
她还曾遗憾过,为何这个顽皮又可爱的同龄姑娘不与她们一起了。
原来,她们姓姚的,都是她的仇人!
母亲说,她还是手下留情的,否则以她的心机若是想下狠手,姚家虽不会败落,却也不会像如今一般维持了安稳。
是啊,姚家的大门内嫡庶七房,是何等的勾心斗角。
她的姑母和祖母,自小处在诡谲风云里的清傲而有谋算的沉稳妇人。
姑母更是把持了慕家中馈快二十年,却被她在短短一年余的时间里彻底从云端打落到泥沼里,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救。
这会子,三房和四房不就因为她,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么?
而她,似乎从来都只是淡淡的以温顺之姿推动着一切的发生,直到今日,外头的揣测里全是她温和柔孝的周全与隐忍,以及她对他的照拂与亲近。
又有谁会想到她背后的决绝和冷漠。
宛平的刺杀之后,姚家的门口被丢了那好些尸体,也让她们的名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而她们都无法去解释什么,因为把柄扎扎实实都在她的手里。
她始终将受害者的无辜与悲伤诠释的淋漓尽致,却得到了一切想得到的。
连那个她一心等待的人,最后也因为得到她以命相护的恩情之下,成为了她的未婚夫。
半年,只差了半年而已。
容妈妈上茶来,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姚姑娘吃盏茶吧!”
繁漪从屏风后绕出来,浅笑如三月里的风,温暖而和煦“姚姑娘今日找我有事么?”
姚意浓看着茶盏里袅袅而起的茶烟笼在她的面孔上,朦胧而邈远,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她的,悲然的想着,或许只有这样的深沉才能助他在侯府里站稳脚跟吧。
“本是早该来谢过妹妹救命之恩的,怕是扰了妹妹静养,便是拖到了今日。”说着,起身行礼如仪的深深一福,“多谢妹妹当日的救命之恩。”
繁漪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受了她的礼。
这是她应得的。
随意扬了扬手“姚姑娘客气了,坐吧。”
烟青色的襦裙上绣着折枝水仙,花瓣清洁皎皎,花蕊嫩黄娇软,衬得姚意浓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浓淡得宜,鬓边一支玉簪坠下米珠碎碎的流苏,仿若与花浑然一色。
她咬了咬唇,勉力扯开得体大方的笑色,一如旧时般家常道“当初妹妹救了沈三爷时还说自己不会武呢,竟不想身手那样好。”
繁漪睇了她一眼,看着她东拉西扯试图进入主题“近来跟着姜柔学了几招而已。”
“县主与妹妹倒是投契。”姚意浓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道“那日的刺客里仿佛有盯着姚家的,刺客被县主的暗卫下来后似乎是审了的,只是县主那里我们也说不上话,倒不知妹妹可晓得,那些刺客可曾招供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