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辅军战兵都冲上城墙,被朔方军推了下来。
但凡拿起刀枪的士卒,骨子里都是有几分血勇的。
此时的天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论是草原大漠,还是河湟吐蕃,抑或是江南蜀中,何处不战?何处不杀?
李晔一向觉得,战争是永恒的绝对的,和平才是短暂的相对的。
包括后世,只有强大到能拒绝战争,才能维护和平。
在盛唐的和平到来之前,李晔只能以铁、血重铸这个乱世。
“陛下,末将请求攻城!”李嗣周慨然出列,拜在李晔面前。
“先不急。”李晔微微一笑,攻城双方都生龙活虎。
辅军都穿着唐军更换的重甲,攻势虽然受挫,但本身的伤亡并不大,反而是裹着一层牛皮羊皮的部族伤亡惨重。
朔方军不是吃素的。
如今周云翼镇守陕虢,防备唐州葛从周。
李筠驻守潼关。
高行周和杨师厚在兴元,静观蜀中之变。
孟方同还在陕州养伤。
李晔身边没有什么一线大将,只有李嗣周、康怀英、折嗣礼、野利景荣等人。
两个时辰之后,攻守双方都精疲力竭,几个小部族悄悄把族人撤了回来。
奖励虽然丰厚,但也要有命去享受。
此时才刚刚过正午。
寒风似乎把太阳都冻住了,没有丝毫暖意。
第一天的大战就此结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猛攻,辅军战兵表现出不弱于正规唐军的战力。
每天都有几次攻上城头,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被朔方精锐牙兵牙将们推下来。
部族军伤亡更大。
全部过程,阿咄欲都亲眼目睹。
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李晔数次劝降都被拒绝,连韩逊的信送上去都是杳无音讯。
“辅军全部退下,部族军也退下。”李晔脸上含着煞气。
传令兵依令而去。
“请陛下给末将最后一个机会。”韩逊不顾病体,跪在李晔面前。
李晔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朕给你机会,让韩遵开门投降,长安城里可以终老,一个时辰之后,全军总攻。”
“末将谢陛下。”韩逊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辛四郎,带两百亲卫护送韩将军入城,保护他的安全。”
“末将遵令。”
韩遵被辛四郎等人护送至城门处,然而,灵州城并未开启,韩遵站在城头,被一众牙将簇拥,脸上阴晴不定。
“请大人开城门迎奉王师!”韩逊在寒风中呼喊。
“开城门,迎王师!”护送的亲卫跟着鼓噪起来。
战场上下都在看着这对父子。
沉默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城墙上韩遵忽然张弓搭箭,“咻”的一声,羽箭擦着韩逊的脸划过,“陛下乱命,臣不敢听从,你我父子,今日恩断义绝!战场相见,只有仇敌!”
“咻”的一声,又是一箭,钉在韩逊右肩上。
在韩遵第三次弯弓搭箭的时候,辛四郎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叫,顶上大盾,冲着城上大骂“虎毒不食子,尔乃夷狄禽兽!”
他嗓门又大,连一百步之外的李晔都听见了。
这厮真的脑子有问题,你是在骂韩遵呢?还是在骂在场的部族?
好在南城聚集的部族不是很多,这些人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
“韩遵此举,虽然断了自己后路,却给韩逊铺了一条路。”李巨川小眼睛精光闪闪。
李晔一愣,忽然明白过来,韩遵动不动要唐廷还他儿子,可见还是父子情深,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这么一出苦肉计,实际上是帮韩逊作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