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坚持伴随着这一句话,都失去了意义,拉着舒月衣袖的手,终于松松软软的滑了下去,沈君兮阖眸,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泪珠。
“娘娘……”身侧是清芙轻声的呼唤,她亦如沈君兮一般,满面泪痕。
舒月咬了咬牙,一使力将沈君兮抱了起来,“清芙,去准备热水,事已至此,必须好好善后,不能让太后落下病根。”
沈君兮在舒月臂弯间,竟出乎意料的轻,似乎本就没什么重量,哪怕是一个纤弱的女子,都能将她轻易的抱起来。
清芙擦了擦眼泪,按着舒月说的去做了。
待沈君兮醒来,已然是申时了,她昏迷了足足两个时辰,清芙和舒月,连带着蔓枝,替她处理过,又将这个消息兜在了凤栖宫,对外只说太后连日疲惫,暂时性的昏厥,已经醒了。
沈君兮缓缓抬起眼皮,入眼是华贵的紫色纱帐,上面的穗子是清芙亲手打的,自己正躺在寝宫的床上。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长得精致可爱的小男孩,拉着自己的手唤自己娘亲。不是母后,就只是……娘亲而已。
周遭很安静,一切如往昔她午睡初醒一般,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她的孩子还在。
可小腹那里尚未消散的疼痛,和如原来一般平坦的弧度,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她,孩子,没了。
沈君兮的孩子没了。
她和北辰修的孩子,和自己挚爱之人的孩子。
她到底是,不能拥有像普通女子一样的幸福了吗?
可最无辜的,还是那个孩子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被自己的母亲,弄丢了。
脑海中似乎回荡着北辰修那日同她说的话,对两人未来的美好期许。
“你若是诞下一个男孩,我就将自己的毕生武艺和国学教给他,然后你教他怎么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欢心……”
“若是个女孩儿,我定要将她培养的如你一般,淡然自若,气度非凡……”
“到时候,等女儿长大了,就会有无数求亲的男子踏破摄政王府的门槛儿,我们一定要替她挑一门好亲事,必须是入赘。”
“等陛下亲政了你就回摄政王府,我们一家人,就能好好生活在一起。”
我们一家人,多么美好而温暖的一句话,可现在,沈君兮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敢去想北辰修得知这件事的后果,数日前他用沈家安危来威胁她的话犹然在耳,沈君兮纵然不信他能如此狠心,可北辰修,本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啊。
而沈君兮此时,也不想去思考这些。
她为自己的孩子悲伤都来不及,又有几分心思去想那些别的呢?
她平躺在床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怔怔的看着帐顶,仿若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傀儡。
忽然她好似产生了幻觉,繁琐的花样中忽然出现了一张婴儿的脸,像自己梦中那样,对着自己笑,唤自己娘亲。
可忽然帐顶又是一片赤红的血色,沈君兮并未察觉到,从自己的唇边,缓缓沁出了一抹鲜血。
那是极致的悲痛,让她想要喊出声,发泄出来。
可她不能,她除了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她还是北诏的太后。
越来越多的鲜血堵在了胸口,让她喘不过气,血液顺着颊边滑落,沈君兮终于忍不住起身,抓着床框,一口鲜血吐出,沾染了精致华贵的地毯,血色仿若花朵一般绽放,触目惊心。
清芙和舒月匆忙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沈君兮泣血的场景。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是舒月率先反应过来,往沈君兮口中塞了一颗药丸,助她平复了心绪,扶她靠在了软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