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一听,
如同头顶响了个焦雷,顿时轰去了三魂七魄,半日才回过神来,
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我若是犯了错,
二爷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我跟了二爷十来年,
这会子撵出去,
我还怎么活呢?!”
王夫人也有些吃惊,她素喜袭人沉稳持重,
又老实本分,原本打算过些时日便开了脸给宝玉放在屋里,
此时便道“袭人自来行事妥帖,服侍你也十分尽心,好好的怎么要放她出去?”
宝钗也劝道“袭姑娘打小便服侍你,
又是老太太给你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
若是有什么错只管责罚便是,何必赶她出去?”
莺儿麝月也有心求情,
却不敢插话,
只担心的看着面色惨白的袭人。
宝玉却已打定了主意,凭谁劝也不肯松口,
道“正是因为往日的情分,我才跟太太求了这个恩典,出去后聘个好人家做正头夫妻,岂不是比跟着我没名没分更好?”
说罢便扬声叫人去传话,
叫告诉袭人哥哥来带她出去。
宝玉固然是个宽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子,待袭人又是与别个不同,然今忽知当初黛玉被逼婚之时袭人所为,心下实在恼恨,黛玉之死乃是他平生最恨,所以气忿不过,念着往日情分,没有直接撵出去,却也不愿再留她在身边。
袭人见宝玉这般狠心,一时伤心欲绝,泪流满面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二爷好歹告诉一声,否则我便是死了也是个屈死鬼!”
眼见袭人哭得肝肠寸断,宝玉却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也不必哭,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往日之事我不再追究,只是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早晚都是要走,如今趁早出去为好,不单是你,日后麝月我也是要放出去的。”
众人闻言无不愕然,麝月的脸也白了,扑通一声跪下“二爷!”
袭人见了这番光景更是呆愣住了,又看宝玉冷淡的神色,细思方才言语,心中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回想自己素日所为,自觉无甚不妥,唯有晴雯与黛玉之死这两件事上有些惭愧,难道宝玉从何处知道了内情?
生了这个念头,袭人便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低头忖度片刻,方拭了泪,道“我自问对二爷尽心尽责,从无二心,只是二爷是主子,我是奴才,爷既要打发我出去,我也不敢不遵。”说到此处,又忍不住想流泪,勉强忍住,继续道“只是二爷身边不能没有服侍的人,莺儿又要照看二奶奶,二爷好歹留着麝月,我即便出去了也放心些。”
宝玉虽恼袭人,但思及两人多年的情分,心下终究有些不忍,便点头答应了。
王夫人虽看重袭人,但终究只是个丫头,见宝玉执意如此,也只得依了他的意思。
当下便打发人去袭人家中传话,叫她哥哥来接她回去。
王夫人走后,宝钗便命莺儿与麝月帮着袭人收拾东西,又赏了两件簪环首饰,王夫人也打发人送了两匹尺头过来。
袭人过去谢恩磕了头,又去平儿等人处辞行。
没过多久花自芳便雇了辆车来了,袭人满眼含泪,又给王夫人宝玉磕了头,方依依不舍跟着她哥哥回去了。
袭人回到家中,她母亲既欢喜又发愁,喜的是一家团聚,女儿不必再做奴才,愁的是袭人先前跟了宝玉,如今年纪又大了些,日后该如何说亲?
不过袭人此番回家,也只她母兄高兴,她嫂子却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