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人无言,颔首垂睫。下一瞬撩袍而起,直接俯身跪地,叩首唤,“皇上。”
拿着灵牌的手颤了一下,言浔下意识的向后退步,后腰抵在奉桌上,神色震恐,“你,你唤我什么?”
缓缓抬头,那人看向自己,再唤一声,“皇上。”
声音欲渐清亮,与此同时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少年容颜儒雅俊秀,就算是在历经沧桑巨变后,仍是不染纤尘。
宋忱。
言浔默默垂下头去,“我已经不是皇上了。”
“不!”宋忱向前膝行几步,“您就是皇上,您是北祁国君。”
抬眸看向对方,言浔问,“你认我?”
“我认。”宋忱正色道“皇上做国君,当朝理政整十载,感念苍生,造福万民。臣朝见时日虽不长,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诛杀韩菖龄,远赴荊珥宴,亲征鸿天渡。皇上是女儿身,但做起事来一点儿都不比男儿差。在臣心里,您就是北祁国君,无可取代。”
听着那些话,一夕怔愣。泪水止不住的上涌,言浔激动不已,立刻走上前去,颤抖的手扶住宋忱,哑声说,“快!宋爱卿快快请起。”
宋忱起身,二人对视,眸间皆是莹光闪动。
言浔带宋忱去了内殿,找了处小榻对坐。
小人儿手中仍拿着十五的灵牌,开口问宋忱,“你是怎么进来的?”
“皇上有所不知,”宋忱答,“其实臣一早就想进来看皇上了。只是因为灵欽宫外看守森严,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几日正巧赶上入秋,外面冷的厉害,看守的侍卫不太多,臣出钱买通了几个,请他们吃酒暖身,这才能进来看看皇上。”
言浔闻言点头,“原来如此。”
“皇上被关在灵欽宫中半载有余,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宋忱关心道。
话一出口,那双泛水的眼眸顷刻间再起波澜,小人儿鼻尖通红,颔首握紧灵牌,说,“没。”
宋忱侧目,静静的看着言浔,顿了顿,忽然问,“皇上真的甘心在这儿待一辈子吗?”
问声未落,言浔骤然抬眸。只一瞬,眸间恍若千帆过尽,细雨微蒙模糊了视线。
那声问,是点落沉江碧海的一粒沙,表面无痕,却惊起心底涟漪片片。
就像那夜言浔问重晚晴的一样。
我真的要在这儿待一辈子吗?
“我……”万千心绪萦绕心头,小皇帝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该如何答,她没有答案。
宋忱并未停口,接着说,“北祁说到底是姓言,更何况玉玺如今还在皇上手中,皇上难道就不想再挣一挣,斗一斗?”
闻言震惊,言浔抬头看向他,赤红的眼瞳仿佛盈了血,迟疑的说,“宋爱卿……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宋忱庸碌平凡,好似滚滚江流中的一滴水珠,平淡无奇。可今日的宋忱,眸间锐意精光,开口所诉之词也是惊心动魄,野心勃勃,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一听这话,见宋忱眸色一转,立刻颔首作揖,“请皇上恕罪,臣的话有些越矩了。”
言浔仍看着他,眸色化柔,轻声道“无碍,接着说。”
宋忱垂着头,抿了抿唇说,“实不相瞒,皇上,臣今日前来,是为苍生万民请命。”
“此话怎讲?”
“相国如今称帝虽不假,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骤然抬眸,宋忱目意灼灼,“皇上才是正统帝王血脉。”
“百姓因为皇上是女子,一时无法接受。但一时,不代表永远。”话音到此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意无穷。
宋忱是在问,难道皇上就不想逆一逆天道,翻一翻风云?
当然想。
握着灵牌的手再一紧,指腹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