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政寺那边感叹之音方一落下,与此同时,御史台的主政殿内便有一人端起了瓷盏,随手掀开杯盖,拨了拨茶沫,却并未着急饮下。
“吴中丞何在?”身旁,秉柊率先开口。
话音落下,见对面立着的是左御史中丞江远颢。
“嗐!我当相国亲临御史台所谓何事,原来是来寻吴中丞的呀。”那人笑了笑,躬着身一脸的奉承讨好之像,又言“相国请稍等,下官这就去给您把人叫来。”
说话间,江远颢福了福身,便退出了主政殿。只是身影方一转出殿门,嘴角的笑容顷刻间便尽数散去。
身旁早有伺候的跑腿撑着伞跟上前来,“江中丞,你不必多费脚力了,还是让小的去叫人吧。”
江远颢向前的脚步并未停歇,面对跑腿的殷勤,只冷冷答,“不必。”
说罢,又见那人眸色忽变,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停下了脚步,急忙对跑腿低声吩咐,“吴中丞还是我去请,至于你……”
江远颢俯身,与跑腿耳语了一番。
不多时,主政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彼时,坐中人正阖目小憩,耳畔脚步声欲渐清晰,最后来至自己面前站定,衣袂摩擦声骤停,紧接着是一句毕恭毕敬的,“吴蠡拜见相国。”
坐中人终是睁开双眼,墨瞳缓缓聚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吴蠡半垂的脸上,依稀能看见上方有大片淤青。
“不知相国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相国恕罪。”吴蠡的恭敬之言仍在继续。
“吴中丞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将与直接忽略了那些无聊的场面话,他一开口,仍旧是直戳重点。
吴蠡闻言,行礼的身子略略一僵,也不敢抬头显露伤痕,只得垂着头勉强笑着解释说,“昨,昨日天雨路滑,不巧摔了一跤。”
“哦,是吗?”林将与挑眉,“摔在脸上啊!那这一跤岂不是摔了个狗吃屎。”
林将与明里暗里的骂人,吴蠡听着,嘴角笑意登时一僵。
“也罢,吴大人为皇家鞍前马后,吃的屎,哦,不对,走的路也多,摔跤是难免的事,以后小心些就是了。”林将与再言,至于这第二句听着到像是玩笑话,不过当真是绵里藏针,字字见血。
话音落下,秉柊同江远颢不约而同的肩头一抖,显然都是在极力忍笑。
“……是,是,相国说的是。”吴蠡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只得附和着点头。
殿内一瞬静默,林将与动了动身,“吴中丞,昨日……”
“相国来我御史台,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不想,林将与正欲开口之际,殿外忽而有一男声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问话。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沈乾爅摇着袖子走上前来。殿外细雨连绵,他步履疾快,身后随从撑伞跑着都追赶不及。
眼看着沈乾爅入殿,肩头还有残雨落珠,可见他是有多着急。至于这为什么着急,看他走进殿后侧头剜了吴蠡一眼便已知分晓。
“吴蠡?!你在这儿做什么?”惊讶之音随之响起。
吴蠡见沈乾爅来了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忙不迭的开口说,“回御史的话,是相国说想要见我。”
闻言,见沈乾爅面上惊色更重,继而转身对着林将与道“相国还见他做什么。昨日都怪他办事不利,不仅让天子蒙困,也让御史台蒙羞。皇上虽没说什么,御史台却不会饶他,如今我且停了他的职,让他在明政寺闭门思过呢。”
说罢,不等林将与开口,沈乾爅便又沉目转头,对吴蠡冷声喝,“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不在明政寺自行悔过,还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沈乾爅的来意很明确,就是为了不想让林将与从吴蠡口中套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