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军团,他就大致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
他曾经无比自傲,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少将的意思,迅速跟上她的思路——
而此时此刻,他也在诅咒着自己的反应速度。
如果……
如果这个人对抗深渊的手段,也是和不死军团最初构想的基础一样……是通过无限的死亡与复活才做到的话——
森鸥外呼吸颤抖,喉舌深处也开始跟着隐隐泛起冰冷的血腥味,非得死死咬紧后槽牙尝到了舌尖的血味和细微蔓延的痛楚才能维持最基本的冷静。
——是不一样的。
不死军团最初的构想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他本性的残酷和冷情之上——谁去死都无所谓,谁崩溃也无所谓,只要能赢、只要能成功,那些牺牲都可以当做必须支付的报酬,眼也不眨地交付出去。
同样的构想,同样的事情,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就完全无法忍耐。
当依赖变成了理所当然,就总是容易遗忘最简单的事实——她的最强也是需要代价的。
会痛,会受伤,会流血,会付出代价,甚至是会死亡。
他此刻的感觉,究竟是迟来的惩罚,还是另类的诅咒?
这个人这是森鸥外此生仅此一次的私心,而他唯一的私情正在肆无忌惮诅咒着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因为是自己先一步提起那个残忍的构想,以至于连此刻的关怀也显得虚假又伪善。
森鸥外做着简单的深呼吸,却发觉自己此刻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林太郎。”
少将的声音仍然平稳淡然,带着一如既往安抚人心的奇异魔力。
只是她说出来的内容,却冷酷到有些残忍。
“你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换人。”
“……不行。”
男人听见自己的回应,他呼吸发抖,眼神模糊,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任谁也瞧不出分毫破绽。
“——您必须要由我来亲自照顾。”
当冰冷针尖没入雪白皮肤之下、嫣红血液流入空针管的那一刻,森鸥外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的变化。
白鸿对此一无所觉,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副官沉默着完成了抽血工作后手脚利索收拾好东西,甚至毫不客气地挡开了其他护士伸过来想要帮忙整理的手。
其他护士完全不被允许伸手,也跟着被一起撵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爱丽丝忙前忙后的跟着,全套检查下来用了不少时间,没有一件考虑叫人帮忙,只要他能做的就全部去做,涉及到更加私密的检查就让爱丽丝去做——精心程度让白鸿有些相当不适应,要知道即使是其他一般军队还未撤离、这里最忙碌的时候也没见过森鸥外工作的如此仔细。
“……林太郎?”
白鸿盯着忙忙碌碌的森鸥外苍白脸色,忍不住眨了眨眼。
“甚尔说的,你其实不需要太担心的,”她挠挠脸颊,声音也跟着放轻“毕竟你看,你之前不是也不在意甚至还很鼓励我加入不死军团吗?其实‘复活’这种事情我不需要晶子也可以做到的,所以就结果来说没差啦,而且节约人力效果也更好,你也不要摆出这种表情看着挺没意义——”
森鸥外忽然失手摔碎了一只杯子。
他沉默许久,才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鸿。
“……您是在讽刺我吗?”
他冷笑一声,又重新转过头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如果是的话,恭喜您成功了。”
白鸿一呆,下意识闭上了嘴。
年轻的少将挠了挠脸颊,单手托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点惆怅的叹了口气。
……哎呀。
她就是不太擅长这个啦……
能够看透人心,却也不懂人心。
倒是有不少人这么说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