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就遽然抬头:“母亲!难道在您心中当真就是这样不忠不义的人?!”
……
贾政的声音很大也很宏亮, 以至于贾母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竟然在这间不大又寻常的屋子里吼出了阵阵的回声,那些由墙壁反而震回来的声音空旷又高亢, 却恰似贾政此时在自己面前表的‘忠心’——表面越是赤红滚烫, 其内里就越是空无一物。
不, 贾母知道,只却是不知道——
不知道贾政竟是连在自己面前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
别有!
还是永远都别有好了!
贾母忽然就咬了牙,对贾政似叮嘱似威胁的道:“我儿, 且记住你如今的话儿!自此后也断不可再叫我听到这话儿之外的话儿了!”
贾政:“……”
这下,便他也不由就傻在了原地:难道贾母当真要他安心做那兄友弟恭的人?可便是他能死心的恭敬贾赦罢,贾母还能强压贾赦使之‘兄友’不成?
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还该是很坚定的在脑子里‘反驳’贾母的时候呢, 那贾母就忽然又收了神色,只平静的吩咐贾政道:“罢了, 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正值多事之秋, 你也该将心思好好的放在朝政上才是,却叫你媳妇来, 这些事儿也合该她来和我计较。”
贾政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却是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因他大抵能确定贾母依旧是‘他的’贾母了。
虽贾母的意思的确有些难以分辨吧, 但在除去那些个说于外人听的话儿之后, 她对贾政的吩咐——真正的吩咐也不过就是用心国事而已。
很寻常, 很普通, 天底下大约有超过一半的母亲都会这样温馨的安慰儿子且放心的去操劳外务家中小事自有她解决。
……那对贾政而言呢?
也很寻常普通, 因为他人生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被贾母护在身后顶在头顶,然后由她使气力, 从贾赦哪里争来切实的利益后再与他分享。
一贯如此, 从未有例外。
而现在, 在贾赦已经明确状告贾政老婆同室操戈谋害自己嫡长子的情况下贾母依旧能对贾政一如既往, 不已很能说明她在立场间的择决结果了吗?
贾政:“……”
他安心了。
终于安心了。
也就终于能在脸上再一次摆出那惯常的严肃木讷的神情,对着贾母恭敬道:“儿就使人去唤她。”
贾母点头,却不再言语了。
毕竟……又还有什么能说的呢?贾政好也罢坏也罢,只要贾母还需要将他当做一面旗帜立起来,那他保持住现在的表现也就算是给贾母最大的‘支援’了。
至于内里?
贾母也忽然就无声的哂笑了一下:便这个儿子是空有表面全无内在的又如何?自己压根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有这个一个至少知道‘掩盖’表面的……也该知足了。
唯叹自己怎么就只有两个儿子呢?若是自己还能有别的选项,若是自己不是只能这么一条路走到黑,若是自己……不必一定需要一个儿子——一个男子——为旗才能在这‘路上’行走……
不。
贾母又忽的就扯回了神智: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呀?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如何就会生出这些个谬的念头了?
……不得不说,贾母的确已经年纪很大了,大到她已经在这男子为尊的规矩之下行走了很久了,久到她不但熟悉‘规则’也能玩弄规则使自己成为幕后的赢家了。所以她不但不会改变,也同样不会支持或是允许任何人改变——
其中自然包括她自己。
她只会继续,继续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