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一种不多不少，不远不近，正是前些日子察觉到徐氏所作之事所想之情的时候，那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在死亡前夕的绝望感！

若说得再具体些，那就是程铮的笑仿佛带着些单纯，也就单纯的叫他看不出其下到底有没有旁的东西来

最重要的是，程铮有没有看出他的小动作，在看出之后又愿不愿意接受那些小动作之后的‘无奈’？

……

刘保勋不敢去相信，却又十分的想要去相信，因此一时间不由就迟疑了起来，只踟蹰着说不出话儿来。

可不想他的迟疑却是使得程铮的笑容更加的自如了些——

而那，是一种笃定的自如。

程铮不是看不出刘保勋的‘古怪’的。

毕竟就刘保勋等在这儿的行为看来他对徐氏的事儿不是一无所知的……

可他偏偏就对自己一言不发。

这本是一件十分叫人气恼的事儿，因为没有哪个主人在知道了自己被下人蒙蔽了之后还能有好心情吧？

但凡事总有例外，便如此时的程铮偏偏就需要这样的‘蒙蔽’。

……

毕竟这一次，程铮的‘对手’是徐氏。

且引发他们‘对战’的人是程曦。

所以这也就注定了他们一家三口间，在眼下的关系中……着实有些不好办。

原本程铮是不打算在乎这种复杂的，毕竟和程曦相比徐氏只是普通人，所以为了程曦牺牲徐氏的利益……也是一种很有根本没你要选择的选择吧？

可今儿的徐氏却是事实给他敲了警钟那就是再是寻常人，也不能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若说程铮的选择是出于他不敢撕开程曦眼前的假象的话，那徐氏可是不怕的！逼急了她，她也是可以很有魄力的！

……其实关于这点，早在皇后找事儿徐氏爆发的时候他就该明白的了。

却恨那时的他到底还是被那些更重要的人或者事儿吸引的目光，以至于忽视了这个本不应该忽视的妻子。

但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毕竟程铮还不算将徐氏逼到了绝路上。

所以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一时间就是提不起心力去做。

程铮也是人。

所以他也会疲惫。

对上，他要对皇帝装出一副又傻又直的对立形象，对下，他要对程曦摆出一副又傻又直的关爱形象，于中间，还有庄简亲王等人需要他用一张看似相同实则得细细拿捏其中分寸的‘面容’去各自应对……这些个同而不同的形象几乎都要使得程铮精分了。

可是这还没完，即使表象已经叫程铮维持得如此艰难了，但这份艰难对他而言还只是考验的一部分——甚至于还不是最要紧的那部分——为了之后，为了活命，为了能够不叫自己成为别人前进道路上的垫脚石。程铮还需要在一面维持着这种各有不同的傻直形象时一面细心……不，是尽心尽力的去钻研厚黑学。

面上有许多面具需要一一变换，心中装着一步砖头书需要字字揣摩，还有皇帝时不时设置的麻烦在那里等着他去翻越，因此程铮这时候哪里会只是精分而已，他简直都要精神崩溃了好吗？

所以，在这样精神时刻紧绷甚至于隐隐触碰到极限的时候，他会希望有一个能够叫自己稍稍放下心神，不那么操劳着疲于应付的人，也是理所当然吧？

而这个能叫程铮放松一二的‘人’，在他看来只有家人。

可家人家人，即使说起来容易，实际又哪里会真的那么容易得到？

程铮的家人不少，但能叫他认同的‘家人’却绝对不多亲妈死了，亲爹和他虽有血缘的联系，但实际和仇人无异，舅舅岳父虽说也是亲人，但到底君臣难为——储君和臣就更难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