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叹息又仿佛松懈,只将程曦的头往怀里一摁“那便进去说罢,都站在这院子里像是个什么样子?”
因着程铮这句话,众人便移步到徐氏惯常待客的次间这里临窗也是一张大炕,上铺着黛紫色的洋罽,正面设一石青缠枝纹靠背,同色的引枕与条褥,两边是黑漆嵌珐琅面梅花式香几,几上各有摆设,此时正是夏日,插着的时鲜花卉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地下面靠内间一溜四张交椅,搭着雪青的条纹椅搭,底下配了四副脚踏,椅边的高几摆设亦是华贵中透着沉稳。
程铮径直抱着程曦在大炕上坐了,徐氏便在首张交椅上坐了,倚画带着人奉了茶上来,程铮与徐氏却皆是挥了挥手,撂下不用。
于是一众宫人便随着倚画出去,在次间的门口站了,只是人虽站得远,耳朵却也高高的竖起,唯恐听漏了哪句话。
毕竟上奏章言及废太子这样的事……任谁也知道会是一件足以改天换日的大事。
看着一切妥当了,程曦便再也忍不住的巴住程铮的脖子“爹爹,朝上到底怎么说?”
程铮却是捏了一把程曦的脸,笑道“急什么?这天且塌不下来。”
这话……倒是和徐氏的话相应和了,想不到这对夫妻虽素来不和,但遇到大事却颇有些共同语言。
但此时的程曦却顾不得这些了,她止不住的追问道“那右佥都御史是个多大的官儿,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莫慌莫慌,”程铮伸手在程曦的背上轻轻抚了一抚“那右佥都御史属都察院,不过是个正四品,刚能摸到朝会的门槛罢了,孤还不把他放在心上。”
“……!!!”
程曦简直想要喷他一脸血!
督察院!
历朝历代称御史台的机构是也!
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也就是说是正经的谏官!
更要命的是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向来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她该感谢程铮是太子吗?不然还等得到‘大事奏裁’?他早就被‘小事立断’了好吗?!
这样悲愤的情绪下程曦简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只抖着手指指着程铮一副中风的模样,倒是徐氏犹豫了一番才怯怯道“妾听闻陛下将奏章留中了?”
程铮看她一眼,一副很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也敢问朝政?”
徐氏当即就脸一白,诺诺着不说话了,但这时程曦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便又用手将程铮的脸一扭,对准了自己,面对面的质问道“都被人参了你还不急?你到底……”
——到底长没长心啊?
程铮一乐“不过是个想要沽誉钓名的小人罢了,父皇不也没同意吗?”
程曦跺脚“但也没驳回!他留中了!这说明皇上的意思至少不是那么坚决!”
“你行啊。”程铮稀奇的看了程曦一眼“这么小便知道留中的意思了?不过没事儿,那右佥都御史大小也是个谏官,自古以来谏官的话是驳斥不得的,除非你想被劝诫的奏疏给埋了。”
程曦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程铮的意思——唐太宗曾云‘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谏官就是皇帝的人镜,是监督朝政得失的标尺。是以自古以来皇帝对谏官都是宽容的,只要谏官不直接一巴掌打在皇帝的脸上,便是唾沫横飞的把皇帝骂一顿,皇帝也只有自己擦擦脸认了。
但即使如此……程曦焦急道“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张口就说废太子呀!这太子是能够张口废立的吗?”
程铮再看她一眼“不过是份被压下的奏章,且误不了我,虽说是留中,谁知道是拿去垫桌角还是擦凳子了?”
这话便是调笑了,皇帝留中的奏章便是不看不管不在意也是有专人收好的。
程曦再一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