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让田同如坠冰窟——长约三寸,深约五分的刀口像一张裂开的嘴一样横在钱牙的咽喉,这个伤口的形状他太熟悉了!
田同的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颤巍巍地解开尸身的衣服,几个皮肉外翻的小孔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昏厥!他肯定每一个血痕里都有一枚螺纹状的钢针牢牢地钻在骨头上,这正是他自己的成名暗器——清风。
他如同着魔了一样夺门而出直奔府衙,一路上来往的百姓全都诧异地看着这个平时四平八稳的大总管——弋阳人都对他颇为熟悉,即便是没有交情,也多少听过田总管与人为善,和蔼可亲的好名声,更别提与他相识的那些头面人物。
今天骤见田同脸色煞白神情慌张都以为出了什么事,有好事者上前正欲询问,却被田同撞得当街打了好几个滚。
府衙众人见是田同自然也不敢阻拦——毕竟田乾虽无官职在身却有皇命恩赏,眼下这种情况谁的大腿也不如田家的粗。
田同完全不理会那些谄媚的笑脸,他的目的是府衙里刚刚搭好的灵堂,如果昨晚死这里的是钱牙,此刻他就必须去向慕流云讨还这笔血债,再杀他一次!
然而现实让他如坠云雾,灵堂很朴素,只不过是用素白的布匹装饰了一下后衙的偏房,棺材也是就近买的便宜货——一个刚过三十正值壮年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早早就给自己预备下寿材的。
铜盆里略有些纸灰和香烛元宝的残烬,显然合署官员并没有太把这个摄府事的区区五品宣武郎太放在眼里,此时只有一个平日里端茶递水的小厮在这里守灵——说是守灵倒更像是在打盹,他哈欠连天的模样更让这里显得无比凄凉。
“你家大人,怎么死的?”田同一直走到近前才惊醒了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厮,他揉着眼睛看着田同,似乎还有一肚子的牢骚。
“这 昨晚大人在书房理事,他一向都是如此,不到三更天绝不休息的。而且总是吩咐请早一定要到门口去叫醒儿,别误了公事,嘴上这么说可哪次也没痛快起来过,一般卯时去叫总要等到辰时才能见到人,可今天我去叫,却怎么都叫不醒 ”小厮缠七夹八说了许多,却迟迟步入正题,田同脸色渐渐变得冷峻。
“我问你怎么死的!”一把掐住小厮的脖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咳咳咳~中~中毒,爷您自己去看,咳咳~”田同一把甩开小厮,想来这孩子昨晚也只顾睡觉,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毒性之猛烈让田同都为之胆寒,棺材里的人面色紫黑,肌理已经开始肿胀渗液,原来英风锐气的模样如今只剩下三四分,唯有前额的一绺白发和颌下标志性的黑白相间山羊胡,还昭示着他的身份。
再三确认之后,田同更加迷惑,是谁把钱牙打伤后扔在了慕流云的床上,又是谁毒杀了本该死在他手里的慕流云?带着种种的疑问,他如离魂的行尸一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到了田府,刚进门,就有人来报——老爷醒了,要问话。
这一路往常也不过片刻的功夫,田同却像是走了大半天,喊了声“回事”,进门就看见半躺着的田乾。
看着那张老脸上掩饰不了的悲切,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外人以讹传讹,他焉能不知田乾对这个义子宠溺有加?或许是惺惺相惜,也可能是蛇鼠一窝,总之相似的童年经历和对际遇的愤懑让这一老一少彼此同情,虽然即便在田同看来二人也算不上善良之辈,但谁说坏人就没有七情六欲?
“牙儿他 他是怎么死的?”田乾沉默了半晌后似是挣扎着开口,也不等田同回答,他却转而自言自语地说到,“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就给他定一门亲事,好让他收收心,省的老往外跑 兔崽子,平日里见了那几个骚货就发愣 当我不知道么 兔崽子 ”说着说着不由得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