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东郊有一片东西走向的山脉,山并不太高,也不太密,所以山与山之间,有少许谷地。
谷中林木不葱郁,虽然是春天,但只有枝丫, 没有树叶,有的还挂着冰雕。
山谷里,两个身穿劲装的男子骑马,马嘴里呼出的气,化作一道道烟雾,他们有意无意的走进山谷里。
“就在这儿吧!”
郭昆勒住了骏马,多年不见面, 今天见到曾经的同伴,他的兴致颇高,勒住马后,便望着天边,有些失神,不知是看得天空无穷的感叹,还是怀念曾经一起的岁月。
王景弘一抖马缰绳,慢慢踱到了郭昆的身边,看着他不设防的喉咙,双眼像看到了猎物似的微微眯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想道:“如果现在我一刀挥去……”
但是杀人念头马上被他又打消了,故人相见,以前的恩怨,都是受了朱家的迫害,现在他们早被朱棣赦免,不再是相濡以沫、明争暗斗的靖难后代,也不再是有共同目标的、同病相怜的同伴。
现在,许多靖难的后人散布全国各地,务农、读书、习字、习武, 几乎都失去了联系。
郭昆浑然不知, 动情地道:“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我本来想浪迹天涯,可走着走着,居然到了京城,还没曾想到,能见到你,王师兄,能看到师兄风采依旧,小弟觉得好欣慰……”
一声“王师兄”,王景弘悚然动容,眼前的岁月,仿佛还在一起与三叔学武的时光,那时候,是大人灌输的仇恨,其实他们并不太懂,所以有时候, 他们会很调皮, 跑去摸鱼,每次,都是自己这个师弟替自己背“黑锅。”
王景弘眼神变得柔和,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是啊,咱家,呃,我也没有想到,时间真是快,一晃就五六年了,咱们能在这里见面,赛马,十分畅快。”
郭昆收回目光,看见王师兄骑马不紧不慢的在自己的后边,不由一怔,奇道:“王师兄,以前学艺的时候,你总是抢在前面,今天赛马,怎么总是想让着小弟,小弟看得出来,师兄的马是宫中的千里良驹,小弟的马比不过。”
王景弘笑道:“咱们赛马,是图过痛快,又不是比输赢,有什么关系呢。”
郭昆哈哈大笑,仔细看王景弘一眼,他确实变了太多,没有以前的自信和意气风发,多了沉郁和稳重,更加让人看不懂他的心里,道:“多谢师兄教导。”
王景弘抬头望天道:“在宫中的这些年,看惯了生死,许多太监宫女,今天还恩宠无极,明天就身败名裂,惨死在角落,屡见不鲜。在那里面,始终有一股闷气在心里,说不出来,无人分享,今天能与师弟一同游览这山水景致,心里十分的开心。”
“师兄——”
王景弘伸开双手,拥抱天空,闭目:“一个人的视野决定了他看问题的高度,所以,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眼光终究要狭隘的;而跋涉过千山万水的人,他的心胸宽广,立意就深远,所以往往出众。跟着郑大人下了一趟西洋,我才知道世间之大之奇妙,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我也才明白了郑大人为何拖着病躯,也要下西洋,说到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陈远,他无论是见识还是气度,都远超过我,所以当你师妹选择他,我败得不冤,我现在感受到了自己以前的渺小和无知!”
王景弘的话正说在郭昆心坎,听的他连连点头,失声附和道:“是啊,王师兄,五年来,我走南闯北,经历了太多,才知道把我们自己封闭起来,是多么的可笑,仇固然要报,可我们的是什么仇,不过是他们朱家争斗的牺牲品,父母的选择,搭上了我们的全部啊,不敢说父母的对错,最起码,我们这么去送死,就对不起上天给我们活着的机会。”
王景弘微笑着倾听,等他说罢,拍了一下他肩膀,说道:“行了,咱们就是叙叙旧,别搞成太学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