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失利，阿鲁台损失惨重，不仅仅是粮草全无。经过粗略的清点后，光是损失的兵力就将近十万，其中小部分是战死在战场上，另外大部分都是在撤退时被明军冲散，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半数的兵力损失，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绝对是一件极其沉重的打击，相比人兵员的损失，最严重的却是对士气的打击。

也是阿鲁台有史以来的惨败，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谋划了这么多年，为了兴复大元，为了入主中原，他牺牲了太多，呕心沥血了太多。

他的兄弟亲人，他儿子被杀，族人丧失大半，不但是军队的士气，也彻底击垮了他的斗志。

他狼狈撤退五十里以后，听到下属报告，说明军舍弃了他们，没有追来，而是往东追杀。他更是再无斗志，他分两路逃跑，就是想朱棣追来，主要深入大漠，就是自己的机会，大漠茫茫，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周旋。然后阿儿乞蛮在东边起事，正好可以趁虚进攻明军京城。

可惜一切都失算了，朱棣居然舍弃了自己，目标是阿儿乞蛮。阿儿乞蛮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阿鲁台命令原地扎营，不再后退。大营之中，整个阿鲁台的大军也是一片惨淡，军帐里所有大小部落首领和部下都在，讨论怎么办，不过面对这种局面，谁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其实阿鲁台知道，大军已败，粮食已烧，不少人心生退意，只是碍于自己的威势，不敢提出来。

谁也不敢提退兵的事，包括阿鲁台的心腹失捏干。大部分人都显得十分沉默，哪怕阿鲁台点到他们的名字，他们也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图录安呢？”阿鲁台想起了重要人物，每次关键时刻，都是他支持自己。

没有人回答，他巡视军帐，最后还是失捏干哽咽道：“太师，图录安大人被——被明军炮火击中，已经——壮烈殉国了。”

“什么？”阿鲁台只觉得天旋地转，倒退两步，险些站立不稳。

“太师。”失捏干忙扶起他。

阿鲁台头疼欲裂，摇了摇头。惨然道：“图录安，我对不起你。”

失捏干会意，让其他人都出去。阿鲁台一下子头发苍白了不少，嘴唇干涩，就是儿子被脱欢杀，他也没有这么难过过。失捏干看着难受。

等到其他人退下后，帐篷中也只剩下他们两人，阿鲁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双目无神，失捏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使得帐篷中也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失捏干，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过了好一会儿，阿鲁台忽然长叹一声问道，带着几分凄凉。

失捏干闻言也是一惊，因为他从太师的话中听出几分颓丧，这让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跟随太师三十年，还是第一次从太师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彻底丧失了斗争，形神枯槁。

“太师，您曾经告诫过我们，一时的输赢根本不算什么，关键是看谁能支撑到最后，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失捏干踌躇了片刻当即开口道，“咱们草原茫茫，朱棣是消灭不了我们的，只要我们筹划，以后还有机会。”

虽然失捏干也知道鞑靼惨败的事实，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心中也对这次的南征有些异议，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让太师颓废，否则，他们鞑靼是真的完了。

阿鲁台却是苦笑，他听到沙哈鲁的话后，想直起身子振作起来，却站都站不起来，喃喃道：“还有什么机会呢？失捏干，你跟了我有三十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二十的少年，你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看看现在，咱们的头发，发白如雪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太师——”

失捏干心中也是百味杂陈，他也想起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年轻的时候，谁没有败过，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刀口舔血，他从来没有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