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新鲜的地方,总会有些新奇。
迁都莫不如是,但北方的寒冷,朱棣曾经在燕王府待过十多年,倒不觉得什么,但绝大部分大臣可喊苦连天,他们宁愿在温婉的南京,喝着小酒,唱小曲儿。
现在却要在顺天受寒风刺骨,私底下怨声连天,就连太子,也私底下对杨士奇说:若孤即位,孤便还都南京。
杨士奇吓了一跳,赶紧让天子慎言。
回府的路上,又遇到了太子妃。
太子妃屏退左右,对杨士奇道:“杨大人,当前该怎么办?虽说进京了,陛下免了二叔的监国,但是却一次也没有召见太子,我实在担心——”
杨士奇苦笑摇头:“臣惭愧。”
“大人,现在太子所能依仗的,只有你了。”
杨士奇苦涩道:“臣惭愧,不瞒太子妃,前些日子,汉王暨越使用宫廷乐队,臣曾经暗中让陈山故意使绊子,然后状告汉王,不曾想陛下洞若观火,免了陈山的职务,臣亦胆战心惊,不敢作为了。”
太子妃闻言,脸上布满愁云:“大人,往常的时候,陛下虽然不待见太子,但我儿瞻基常常陪伴左右,如今也见不到他皇爷爷,大人,依你看——”
杨士奇地下头,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他道:“娘娘,容臣多言,太子殿下没有过错,陛下要废除也没有理由,但依臣看,陛下心中八成是想改立太子的,就算没有改立,如今汉王掌握军权,就算皇位到了太子身上,也难以安稳啊——”
“这——”太子妃脸色发苦,二十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了么。
杨士奇忽然道:“如今之计,就看他怎么想了。”
“什么?”
“北迁的时候,只有他能陪陛下说话,甚至几乎一直跟陛下同辇,臣私下听说,陛下把他比作道衍大师,这个人,或许能左右陛下的想法。”
太子妃娇躯一颤,美目盈盈:“你是说——”
“是,只有陈远,臣不得不承认,此人不图名声,不图官位,别具一格。虽然有蹇义的女儿为姻亲,但臣还是担心,此不够牢靠,毕竟赵王带它不薄,赵王又跟太子不合,若是他不能百分百为太子出力,只恐哪天就改了太子,但臣也没主意,不知道此人是怎么想,臣惭愧!”
太子妃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呆呆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
杨士奇躬身行礼,然后轻轻转身退出。
俗语中有二月二龙抬头之说,据说经过冬眠的龙,到了这一天,就被隆隆的春雷惊醒,便抬头而起,只冲云霄。
所以这一天又被称为春龙节,又叫龙头节或青龙节。不论叫什么,这一天的节俗都跟龙有关。
往年的这个日子十分热闹,富贵人家踏春迎富,普通农户挑菜种田,正是一年之计在于春。
可对于京城官员来说,永乐十九年的这个二月二却很特殊,百官们磕磕绊绊,说说怨怨。从温柔窝到冰冷窟,他们明里不敢说,私下也要发几句牢骚。
朱棣有锦衣卫耳目,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也没有再发作,因为陈远对他说,到新地方,大家都还不适应,发发牢骚嘛,正常,不必在意。
他不知道,这看似平常的话,救了多少官员。
但对于百姓,却异常兴奋,现在是京城天子脚下了,他们自觉地位提高,生活有了盼头,走在路上都哦昂首挺胸。
一大早,就撒灰引龙,熏虫避蝎,焚香水畔,祭祀龙神。
皇城门外人头涌涌,热闹非凡。刚好这一天又是个大晴天,春日融融,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让人倍感节日气氛。
在奉天殿,忽鲁谟斯、阿丹、祖法儿、剌撤、卜剌哇、木骨都束、古里、柯枝、加异勒、锡兰山、溜山、喃渤利、苏门答剌、阿鲁、满剌加、甘巴里等十六国使者,正式带上名马、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