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朱高炽跪在地上,朱棣双手叉腰,胡须倒张,眼睛瞪圆。
“朕再问你一次,朕要郑和下西洋,朕要征蒙古,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朱高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鼓起勇气抬头,毫不避让:“父皇,儿臣身为太子,不求什么,只求天下百姓能多吃上一口饭,连年征战,修建新都,国库早就空了,要下西洋,银子哪里来?征战蒙古,钱粮哪里来?父皇,儿臣恳请与民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像汉朝文景皇帝那般,给百姓出路,给子孙后代留些余财。否则,这个烂摊子,父皇就是给儿臣,儿臣也坐不稳,坐不来。”
“混账,朕杀了你。”朱棣暴怒,差点背气过去,操起身边的青瓷,就要砸向太子。
王振和几个小黄门赶紧把朱棣抱住。
这时,陈远刚好奉诏进殿,被这一幕吓一大跳。朱高炽搞什么鬼,惹得朱棣这般生气,这一瓶子照着脑门下去,不死也残废了啊。
他从郑和府上出来,就遇到朱棣派的小黄门,宣他进宫。
“陛下息怒,有事好商量。”陈远忙出声阻止。
朱棣正在愤怒中,手被小黄门牵制住,脚还不停的踢朱高炽:“你个混账,你不答应,朕还不能下西洋和征蒙古了?朕这就废了你,废了你——”
朱高炽伏在地上,神态安详,十分从容,仿佛做了必死之心。
王振:“殿下,奴才求您,别顶撞皇上了,给皇上认个错吧。”
“父皇,只要儿臣当一天太子,就要尽到辅佐父皇的责任,父皇要儿臣去死,儿臣没有半分犹豫,但是,儿臣要为天下人说一句话。打仗打仗,死的是他们的家人,是陛下的子民,钱哪里来,只能收税。多少百姓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父皇,儿臣请求施行仁政。”
“逆子,老三说的对,咱们靖难起兵,马背上得的天下,偏偏你满口仁义道德,就好比一大堆的石头里,出来一坨棉花,好笑,想说朕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是昏君吗,朕杀了你这个逆子——”
朱高炽其实心中也是颇为感慨,依着宗法,才立他为太子,可是……,从小三个儿子里边,他是读书最刻苦、做事最谨慎的,因为身体原因,他练不了骑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父母的孝、对兄弟的亲,他都是发自本心,可是父亲偏偏就是看不上他。
二弟和三弟,不管如何淘气、如何惹事生非,就算受了父亲一顿责骂,父亲对他们依旧喜欢如故。可他这个大儿子,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叫父亲生气,可父亲却总为了些小事便训斥他,一看到他脸色便不善,他又如何不难过?
然而为人子的,生身之父不管怎样,他都只能默默承受。今天,作为一个太子,也许马上就要成为废太子,也要履行最后的职责,为百姓争一争,父皇好大喜功,百姓,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看朱棣的表情,陈远知道是劝不住了,看太子,也是硬着脖子,他不由吼道:“太子殿下,小杖受大杖走,你还不走,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朱高炽猛然一惊,这才醒悟过来,陈远提醒得对,小杖受大杖走,这是孝顺父母的一种。父母生气,小的责罚就忍受了,但朱棣现在暴怒,搞不好把自己杀了,自己一死无所谓,但父皇从此就背上了杀子的不义罪名,受万代唾沫。他慌慌张张起身,可身体肥胖,跪久了,腿麻了,站不起来,急得满头大汗。
陈远连忙示意一旁的小黄门,赶紧把太子搀扶了出去。
朱棣看不到了逆子,只有咒骂。陈远去小心接过青瓷,小心放在地上。王振和其他小黄门才敢放开朱棣。
朱棣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呼喘气,眼神凛凛,吓得王振和小黄门后退了好几步观察,又担心陛下急出病来。
陈远小心上前,小声叫:“陛下,您——”
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