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三十五年,冬至日。
离着朝廷大胜缅甸,攻入阿瓦城,已经过去了足足有三年之久,四九城之中别的变化大家伙或许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大家伙总觉得米铺里头多了好些又细又长的米,晶莹剔透的,掌柜的大声吆喝,这是从缅甸来的龙牙米,煮起米饭又香又稠,好吃极了;木材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多了好些大木头做的家具,寻常人家是买不起大件套的,但小物件还是能买一点,狠狠心,给自己的小子或者姑娘将来婚嫁置办几个家伙事儿,还是可以的,什么黄花梨木,也不算是十分金贵了,还有那些碎宝石,虽然小个了些,但多少好看的颜色,清澈透亮的,镶嵌在了细细的银钗上,倒也是一个值得购买的好东西,寻常的老百姓不经常买这些物件,不知道价格如何,但是首饰铺子的掌柜们非常清楚,缅甸的商道一通,这些翡翠宝石的价格一下子跌了三成。
听起来好像是首饰铺子能多赚钱了,实际上哪一家的东家都明白,却也不仅仅是首饰铺子,而是这些棉花、大米、木料、精铁等生意的东家都明白,不管是价格再怎么低,缅甸那儿永远是占大头的,那边才真是真真正正的一本万利的生意,坐地生钱,躺着收钱!有些人还不信,其余见多识广的老人就不免要驳斥了,“你们还这么糊涂呢?别的都不必说,西南会馆瞧见了吗?那可是又大又气派,差一点就赶上安徽会馆了!可比山西会馆都还要好!好家伙,都比山西那些老西儿都厉害了!”
旁的知情人知道内情的,也要分辨一二,“这里头的事儿,你们就不知道了!这西南的商人们如今是因为缅甸的缘故发达起来了,但倒也不是因为如此的有钱,才建这么一个好的会馆,依照大家伙的意思,西南的人还没有这样有钱,实在是因为有人要拿着这个做垡子呢!”
“您老高见,这个是做给谁看呢?”
“嘿嘿,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说话的人神神秘秘的道,“这安缅商会的会首是什么?可是山西老西儿的出身,还是介休侯家的人,只是他昔日被本家开除了族谱,所以这一气之下,就到了西南去找机缘,也不知道是寻了哪一位大人的门路,一下子就把缅甸的生意给张罗了起来,把不知道多少商人的银钱财物都拿了起来,贡献军需,这一下子得了大胜,大人很高兴,还不把整个缅甸给赏了他去?诸位呀,且想想看,这缅甸一国,可是比云南、贵州、四川三个省加起来都还要大,那能有多少好东西呢!这一下子,这位会首就发达了!”
“这发达了,就要报复了吗?”
“自然!自然!”这位消息灵通人士笑道,“这位会首不仅是自己个发达了,带着西南三省的商人们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金山银山,如今入京来修会馆,难道不该把会馆修的比山西会馆还大一些?不然如此的话,怎么体现自己的厉害?人生际遇,可真是不同,不同啊!大家伙想想,这昔日只是介休侯家的一个旁支小子,如今就一飞冲天,今个会馆就揭牌了!”
“算起来,只怕这际遇,也就是到头了!”别上有的人却也不是妒忌,只是就事论事,“西南的人到了京师,到底是过江龙,这位侯会首,这一次性的际遇抓住了,可能一生也就是如此了,否极泰来,盛极而衰,乃是人间常理。”
“这位仁兄说的极是,一盛一衰,都是这样注定的,商人们要做大生意,自然是要跟着朝廷做才好赚钱,但若是跟着朝廷太近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儿来,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儿来,只怕祸害就在眼前了,听说这位会首……和某某大人,可是很不和睦呢!”
“可不能说这个,别在这里说,叫人听见了,可不好!”
“是,是,是,”有人忙改了话题,继续道,“咱们说这个会馆,今个开门,却不知道要怎么热闹呢?”
“哎哟哟,您这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