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满脸歉意,道“且听小人道来。我方才所言,大人想必听了后觉得有些道理。
若是我抵死就是不承认,那县衙也拿我没办法。按照大宋律例,在人证物证不全的情况下,抵死不认到最后是无法判定为杀头罪的,无非就是流放。这一点,曾经是典史的我,也许比大人还要更清楚些。”
“这是咱们大宋律法宽仁而生的漏洞,但你别妄想这么做,你逃不掉。”县丞大人后背开始有些发汗了,说的话也开始有些没什么力度了。
赵伟苦笑,接着说的话,就让县丞没料到了。赵伟道“但那陈乐天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他能知道我们家的银子放在哪,定然也是知道我们何时何地收到铁头帮的脏银。这些,那个叫陈乐天的早已了如指掌,否则,也绝不会能做到对我们二十个人都这么了解。大人,所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如果需要,他一定能拿出让我们人头落地的证据。”
县丞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不过他竭力控制自己,尽量尽量不精彩。沉默了半晌,才道“这点我早就知道,不必你废话。本官今日审你,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或是被铁头帮胁迫之类的,可以尽与我说。本官虽然不能包庇你,但秉公办案还是可以的。”
赵伟叹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县丞皱眉“小赵,咱们多年同僚,前日在挖你家的时候,我已看出你已认命,既然事情发了,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盘托出,争取宽大处理,只要你认错态度好,再加上你是被逼迫的,不杀头也是有可能的。”县丞大人开始循循善诱。
但是这位曾经的典史大人对于这些招数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他每一次遇到不肯交代的人,都是先用这个法子,然后再上刑,然后再用这种法子。皮肉之苦和循循善诱二者结合下,鲜有撑到最后还是不招供的。他太熟悉这些套路了。
他从没料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坐在这里,接受审问。真是天大的笑话。
时光过得很快,东拉西扯感觉没过多久,但其实大半天就过去了。
县丞大人跟赵伟聊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旧事,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刚进县衙的壮志凌云,刚来的生涩,对人世认识的肤浅。
县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赵伟聊这些。或许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吧。赵伟的风评在百姓中很不错,在县衙里,赵伟除了办案的时候像个典史,有着狠辣的一面。除此之外任何时候,他都与人为善,在县衙做了这么多年的典史,几乎从来没跟同僚红过脸。
县衙每到年底,都会发不少银子用作奖励,他都从来没提过意见,给一百两也好给十两也罢,甚至还常常把刚到手还没焐热的奖励请大家喝酒喝了。
这样的一个人,忽然间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或许是县丞自己心有不忍,所以才跟他说这么多吧。
“爹娘就托您得空去看看了,我儿子懂事,再加上有他娘管着,将来考个举人应该没问题。”赵伟说着,忽然落下泪来。七尺男儿,说了这大半天都是谈笑风生,忽然说到父母妻儿,这泪就汹涌了出来,毫无征兆,无法控制。
“呵呵。”戴着镣铐的手擦擦泪,忽然笑了笑“让大人见笑了,我先回牢房吧,等会给我纸笔,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写下来。”说着,他站起来往牢房走去。
史牢头正要阻拦,县丞挥挥手示意随他。
于是史牢头便跟着赵伟跟到他的牢房,待他走进去,史牢头锁上。赵伟没有转身,道“史牢头,这些年你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辛苦你了。”
史牢头笑笑“那倒不是,平日吃你的喝你的不少,而且我这不是捡了一条命吗,若是捞到了好处,恐怕现在得跟你一起在里面了。唉,最后叫你一声赵大人,人呐,穷点都行,只要不是穷的饿死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