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面色平静,看来走得很安详。陈平把刀插回腰间,把妻子的尸体背上,步履艰难地向回赶去。
一路上,不时的碰到出来觅食的难民,许多人就在岸边,寻找上游冲下来的杂物,看能不能找到一鳞半爪能吃的东西。
碰到背着妻子尸体的陈平,大多数难民们都是面无表情,脸色青黄。这年头,谁家里没死过几个人,大家早已经都麻木了。
几个难民上来,跟在陈平后面,一直追着陈平说话。陈平不断摇头,最后甚至怒骂起来,拔出了刀子来。
“反正都是死人,换一下,大家都有得吃的!”
“就这样拖回去,大家早晚都得饿死!”
“我女儿刚没气两天,新鲜着呢。换一下如何”
陈平“霍”地转过身,拔出刀来,大声咆哮了起来。
“还不滚开!”
看到陈平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手里又有明晃晃的利刃,几个难民才怏怏而去。
一座小坟头在破屋外立了起来,就在父母儿子大坟的旁边。陈平使劲磕了几个头,这才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生逢乱世,人命就如草芥一般,死了的人纵然可以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无论如何还得想办法殚精竭虑地活着。
陈平双眼通红,站了起来。他踏进破屋里面,靠着破墙坐了下来。这几天,他得时刻注意着妻子的坟头,以免妻子的尸体被人刨出来,当了吃食。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外面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喊叫声,陈平紧闭的眼睛一下了睁了开来。
他迈出破屋,向着前面看去。只见无数的难民从河边各处的断壁残垣中、芦苇荡中、发疯一般地向岸边涌去。
淮河岸边,许多难民跪在泥水中,不停地磕着头,仿佛遇见了救星一般。
天空依然阴霾密布,江面上一层轻雾。若隐若现之中,几片高大的油帆映入陈平的眼帘。尽管距离尚远,陈平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旗子上面斗大的“王”字和“宋”字。
“是忠义军来了!是王相公的队伍来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充满了整个原野,淮水岸边,无数的宋人百姓一起,哭喊着跪在地上。而在距离岸边的不远处,正有漫山遍野的难民拖家携口,向岸边挣扎着奔去。
陈平夹在难民人群中,踉踉跄跄,疯狂向前,丝毫不惧寒冷。他按耐住心头的激动,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大踏步向船只的地方而去。
“赶紧派士卒维持秩序,准备熬粥,接济百姓。”
李宝从一艘大船上下来,脚踩上岸边湿硬的土地,看着两岸无数衣衫褴褛、哭喊一片的百姓奔涌而来,不禁睁大了眼睛。
老天爷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
这些人头发蓬乱如野草,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很多人大冷天的还穿着单衣,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岸边的残垣断壁里面,经受了怎样的苦难
此番他奉命南下,旨在打通海路,迎接黄师舜从福建沿海送来的海船,占领一处港口,打造海军。
不用说,他也知道,王松要的是淮海出海口,以及流求这个南下北上的根据地。
据说琉球群岛长达上千里,岛上有大量的硫磺,王松还画出了其中的几处地方。
虽然手中有草图,李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无论是流求,还是几千里长的琉球海岛,要想找到硫磺的产地,殊非易事。
王松授予了他诸海沿岸制置使一职,外兼流求刺史,让他处置一切与海域有关的战事。
流求刺史,承北望南。王松如此看重,必然是要对江南,甚至是海外用兵。
一路过来,沿运河而下,忠义军的战船凭借着船坚炮利,顺便扫荡了河面上伪齐的几十艘水师战船,一举平定了淮水以北的内陆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