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魏县李固镇,日头高起,一望无垠的麦田,随风摆动,碧波荡漾,煞是喜人。
史老汉蹲在自家田边,看着眼前长势良好的麦穗,老怀开慰。今年的收成必将不错,来年的口粮应该是不会缺了。
自从老帅宗泽来到大名府以来,兴修水利,挖渠垦荒,又弄来了大量的耕牛、种子,募民营田,使得这大名府之地又恢复了几分生机。
只是,眼看着官道上络绎不绝的难民,来来回回巡逻的宋军士卒,史老汉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听说番子已经打到了洺水西北岸,随时南下,大名府惨战连连,也不知是真是假。
史老汉已经年过花甲,正是风烛残年,只希望着一家老小平平安安,自己安安稳稳过完这最后的几年。世道不好,兵祸连连,番子又烧杀抢掠,杀人如麻,让他莫名为一家老小担心了起来。
“太翁,如何前面好像有大马过来?”
五岁的孙子狗蛋,指着远方的官道,好奇地说道。
“哦?”
史老汉抬起头来,向着南边看去。他已经70多岁,眼花耳聋,只听到远处滚滚的马蹄声,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快跑啊,番子来了!”
官道上忽然一下全都乱了起来,无数的百姓们向前哭喊而来。他们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到处乱窜,有的就向麦田中间跑去,妄想借着麦遮掩田,逃过一劫。
史老汉脸色大变,赶紧把孙子推进旁边的麦田里面,大声说道:“狗蛋,听太翁讲,无论发生何事,千万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不等孙子回答,史老汉按下孙子的头,让他蹲下,自己返身,站在了官道旁边。
狗蛋吓得不敢出声,藏在麦田里面,紧紧的把身子缩成一团。
史老汉刚转过头来,一支羽箭呼啸而来,“噗”的一声射进了他的前胸,他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官道旁的沟渠里。
女真骑兵旋风般奔了过来,羽箭四处乱飞,一个个的宋人百姓或是栽倒在官道上,或是倒在麦田里。
跟上的汉儿则是开始捡宋人死者的包袱等物,并挨个在死者身上摸索起来。
女真骑士漫山遍野而来,狭窄的官道已经挤不下他们,他们纷纷打马进入麦田,开始纵马向前。
一些女真骑兵从狗蛋藏身的地方经过,发现有个宋人小孩,一起大声嘻笑了起来。
一个女真骑士纵马上前,拔出刀来,一刀刀砍倒狗蛋周围的麦子,把狗蛋和一小簇麦子完全露了出来。
狗蛋胳膊护着脸蛋,不敢向外看,也不敢动弹。
女真骑士纷纷打马,从狗蛋旁边经过,好似没有人再关注他一般。
感到周围没有了人,狗蛋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看到掉在沟渠里、奄奄一息的祖父,他弯着腰,就要跑上前去。
史老汉气若游丝,看到孙儿向自己走来。他想抬起手阻止孙儿,却使不上力气。
一支羽箭“噗”的一下,射入了狗蛋的背心,狗蛋一阵剧痛,眼睛睁得圆圆的,趴在了麦田里。
两滴浊泪从史老汉的眼角流出,他再也抽不上气来,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目光还是自己孙儿的方向。
官道上烟尘腾起,无边无际,漫山遍野的女真士卒由北而来。旌旗招展,铁骑如龙,军容整齐肃穆,气势骇人。
女真大军一路向前,到了大名府的北城,却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前行,跨过西墙,到了大名府南门外五里处驻扎。
“番子这是要堵住咱们南撤的后路啊!”
大名府南城墙之上,看着鱼贯而来的女真大军。河北宣抚副使张浚和统制官岳飞都是面色沉重。
本来金兵已经围困了大名府,再来这么一支生力军,大名府的形势,岌岌可危。
董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