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衙门一样,后院处都是供官员和其家人居住的地方,刘锡命等人在小厮的引领下,穿过几条走廊和一个小型花园便来到后院的正堂。
利类思远远瞧见正堂中央坐了一位身着大红官袍的人,知道应该就是陈士奇本人,他赶紧整了整衣冠,迈步从容走进大堂。
“泰西教士利类思携友人拜见陈学宪。”
“学生刘锡命(窦玉泉、杜良骥……)拜见学宪。”
陈士奇今年才五十岁,个子不高,皮肤也显得有些黝黑,留着长须的脸上泛起一道道皱纹,两条深深的法令纹给他带来了一种威严的气质。
见到利类思等人进门行礼,他也起身迎了上来。
利类思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直领嵌丝长袍,带着挺直的东坡巾,看上去颇有几分儒士的味道。
陈士奇瞧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满意地笑了笑,“远人来服,吾等岂不欢欣鼓舞,利先生身处万里之外,却能慕王化而效之,实在难能可贵。”
“我还要多谢阁下替我捎带家中书信,老母已然年迈,我却不能尽孝于前,实在惭愧。”
陈士奇指了指刘锡命等人,“不知这几位是什么人?”
利类思拱了拱手笑着替他介绍了一番,却只说是仰慕陈士奇盛名,专程来拜访拜访。
要说利类思也算是为刘锡命考虑周全了,他深知这年头的文官对于儒家以外的思想都比较抵触,所以没有把刘锡命和自己绑在一起。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士奇看向刘锡命等人的目光也有些怪怪的。
刘锡命心头一沉,原本的兴奋感随之消替,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陈士奇点点头算是应和了一下,没有再理会刘锡命等几个,反而询问起福建的情形和利类思的来意。
“陈学宪,我此行只为传教而来,回头我还会去拜访另外几位官员,希望到时几位能在四川官场上替我等美言几句,若是能够允许我们修建教堂那就更好了。”
“呵呵呵,替利先生引荐其他官员当然没问题,只是这传教一事事关重大,光凭四川的官员恐怕决定不了。”
陈士奇瞧瞧坐在两旁的刘锡命等人,转头问他们道:“你们既然是本地人,又与利先生相熟,你们觉得这传教之事如何?”
刘锡命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个机会,他立刻站起躬身道:“学宪问话我等不敢不答,不过我等也不过顺庆普通士子,若是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诚如学宪所言,耶稣会在川传教一事事关重大,若想仓促而定,只怕是祸非福,四川军民久受释老之教,而耶教又只专信一神,贸然推广,这城里的僧侣道士都会非议。”
陈士奇听到刘锡命这番话笑了笑,原本他以为刘锡命等人已经入了教,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
跟着一起进来的赛义思有些急了,这刘公子怎么还拆起台来了,他本想站起来反驳,但是瞧见利类思一脸淡定,只能忍下坐定。
刘锡命瞥了一眼场中众人的神色,见到陈士奇笑了一笑,知道自己总算把场子给救了回来。
他继续说道:“不过也正是如此,耶教传教一事却也有其必然之处。”
“学宪来自福建,想必对捕鱼十分熟悉,据学生所知,泰西人喜食一种被称为沙丁鱼的小鱼,这种鱼在活着的时候宰杀最为美味,是以渔民想尽办法想要将其活着带回港口。”
“但是海上条件恶劣,大部分沙丁鱼都会在回港途中窒息而死,后来泰西渔民想出一个办法,在鱼槽中放入一条以沙丁鱼为食的鲶鱼,这样一来大部分沙丁鱼反而能活着回到港口。”
见屋里众人被自己的故事吸引,刘锡命嘴角微杨,“晚生听闻此事后,将这种现象称之为鲶鱼效应,意指当现实环境一潭死水之时,便可以引入外部刺激来使环境重新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