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全数落于小吏之手,此辈皆是贪婪无度之人,乡间百姓多受其盘剥,加上赋税繁重、天灾不断,此天下祸乱之二也。易经有云,‘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真可谓一语中的。”
“最后说到挟制兵将,朝廷法度以文御武,是以武官将兵多受文官节制,如今风气,大到作战方略,小到军中奖惩,全数由不通军务之官操纵,遇到彪悍勇猛之敌,如何能够战而胜之呢?”
亭中众人全都惊讶地看向刘锡命,其实朝廷中有识之士大有人在,刘锡命说的这些道理也并不新鲜,但是对于这帮还没考上秀才的学子来说就不一样了,大家感觉听起来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谢纯熙更是满眼放光地盯住刘锡命瞅来瞅去,看得刘锡命有些脊背发凉。
卢嘉鸿见此情况满心愤怒,哪里来的穷酸敢抢小爷的风头,他斜眼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指着刘锡命说道“真是胡说八道,朝廷法度均为祖制,你这般大放厥词,莫非是说本朝祖宗之法不行吗?”
嘿你个小王八蛋,还学会了扣大帽子是吧。
刘锡命立刻就要反唇相讥回去,却被李奇范一把拉住,只听他笑呵呵地劝和两人道“卢兄慎言,今日本就是聚会闲谈,大家各抒己见而已,何必伤了和气呢。”
“哼”
刘锡命和卢嘉鸿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哼了一声转头不理。
窦玉泉倒是对刘锡命很有兴趣,拉着他不停问道“刘兄这套分析之法可有什么根源不成,往日里我等所学皆是讲究‘知先行后,行重知轻’,只说人人‘存天理,灭人欲’即可天下太平,却不像刘兄这般直指事务要义。”
卧槽,小伙子有前途啊,刘锡命心中一乐,这家伙竟然听出了自己的话外之音,既然最终分析的问题是制度出了毛病,那么当然就不能像理学、心学一样讲究从个人内心去解决问题,而是要主动从外物层面着手解决问题。
这其实是刘锡命多日思考下来的一些心得,理学和心学本就出自一家,只不过理学是客观唯心学,讲究的是观察外物而体会内心,而心学是主观唯心学,讲究的是直接体察内心,所谓心外无物。
那为什么后世都认为理学是个祸害,而心学是个好东西呢,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两者提出的解决问题思路不同,心学要求知行合一,只要你找到了内心的良知,再将良知扩展到外物上去实践即可,这样一来做事的标准是自己内心的良知,而且讲究发挥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心学做事更为积极向上。
而理学的要求是以天理为准,朱熹等儒生根据天理衍生出一整套的三纲五常这些玩意儿,再用这套东西去限制人的内心,意思是你们这些兄弟也别去想其他的了,只要照着我说的这个天理约束你内心的欲望,那么天下自然太平,这么一来每个人都不再去独立思考,思想自然就慢慢被禁锢起来。
中国的这些皇帝在这些方面个个都是人精,这帮人一看朱熹的这套东西,立刻都发现其中的妙处,如果天下人人都按照这套三纲五常标准来行事,那自然就没有人会去想东想西了,皇帝的位置也就坐稳了。
刘锡命想着这些,一边对窦玉泉灌输自己的理念道“圣贤的书都是用来读的,却不是用来做事的。我以为,为官做事不能只拘泥于他人所说之理,或者只讲究论证己心,而应当通过自己的调查分析,知晓天道规律,而后再与自己内心的良善进行对比,若是两者相合,则此事必属正理。”
讲到这里刘锡命其实已经在讨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区别了,他想要向窦玉泉灌输的是人的一切行为应该从实际出发,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这也算他为改变大萌朝所做的一点尝试了。
窦玉泉听了这话立刻陷入思考之中,谢文乐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向刘锡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