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有孤儿在后院打扫墓地的时候在某个墓碑上发现了和索尔相同的名字,不过那时候修道院里老一批的修女和执事早已换届,许多事情已经无可追溯。
孤儿是没有姓氏的,所以这个捡来的名字让索尔和其他孤儿有了些不同。在为他增添了一个‘死人索尔’绰号的同时,这个名字也为他带来了一些无妄之灾。
偏见原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从那以后,索尔的童年就陷入了来自其他孤儿没完没了的欺凌和羞辱。
这个世界从来不乏精力旺盛的家伙,既然不能在黑暗的旷野里自由奔跑,他们只能发泄在其他孤儿身上。
此刻修格斯直呼自己的全名显然和礼貌无关,无非是嘲笑和讽刺而已。
修格斯也是修道院孤儿中的一员,和索尔差不多的年纪。
两人虽然在修道院里共同生活过几年,但彼此之间从没说过半句话,更谈不上丝毫的交情。
大体来说,两人很像同一类人,都不太合群,也都同时被孤儿这个群体所孤立。
不同的是,索尔幼年时其实很希望交到一些同龄的朋友,能够彼此说说话或者偶尔一起做点危险的事情,但不知不觉间他却被孤儿们推到了对立面。
面对成群的孤儿,势单力薄的索尔只能默默煎熬着自己的灰色童年。
至于修格斯,则有些特立独行。
他经常独自溜出修道院混迹在街头,而且据说很善于讨好那些卑鄙的成年人。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在提到修格斯这个名字时开始加上盗贼这个前缀。
从那以后,孤儿们基本不会主动招惹修格斯,而修道院的圣职者们也大多对修格斯的一些作为保持着缄默。
虽然他们不在意修格斯的孤儿身份,但却很顾忌修格斯背后的盗贼公会。
那些躲在阴暗里的疯子,随时都可能为了一些无聊的小事悄悄要了你的命。
索尔并不清楚修格斯在盗贼公会里混得怎么样,但可以肯定此刻修格斯出现在井底,他所带来的威胁绝不会比一个成年人少。
想象着此刻修格斯站在另一边黑暗里满脸戒备的样子,索尔努力堆起一个笑容,让自己因为长久没有与人交谈而有些嘶哑的语气尽量显得友善些。
“呃……我的朋友,你的来访真是令人欣喜。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什么活人了,都快要忘记怎么说话了!”
索尔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走到离修格斯三步远的地方站住,把对方纳入自己的黑暗视野。在这个距离上他可以大致看清对方的表情,从而做出一些判断。
修格斯没有接话,只是哼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似乎对朋友这个词很是不屑。
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枯死的树桩,之前索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搬运到井底充当桌子,算是这个破败环境里唯一的家具。
修格斯仍然是修道院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年轻尖瘦的脸上转动着狡黠的目光,玩世不恭的嘴角微微撅起。
他穿着亚麻质地的外套,外面罩着件手工的粗皮半身甲,腰袢两侧挂着的两把匕首在黑暗里隐约现出不怀好意的轮廓。
从修格斯轻松的神色和得体的穿着来看,他应该没在这场灾难里经历多少苦难。
微眯起眼把索尔上下审视了一番,修格斯才意味深长地开口。
“你似乎过得不错!居然能独自活到现在!”
此刻的索尔脱去斗篷后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开线的旧外套,看起来就像是随便找了些碎布条挂在身上,仔细看还能从衣服的裂口里看见满是污迹的里衬。
这简直比最邋遢的流浪汉还要不堪,哪里有半点不错的样子。
显然修格斯的后半句话才是重点,能活到现在,必然要有食物作为支撑,而食物在当前这个时期远比金子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