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抽空问两句云仲近况如何,老汉却是嗤之以鼻,而后又要叹气,说一时半会不必替那小子留酥了,许多事若是不去细究,难免有些随波逐流活得糊涂之嫌;可真要是求个明白仔细,无异于背重担走死巷,估计绕明白路途时也被重担压得不似人形,是先被压垮,还是要理顺清楚前路如何走,全看自个儿的造化本事。
话说得虽是云山雾罩,酥铺铺主还是听出弦外之音,自然有些忧心,局促搓搓两手,使相当不灵便的左手将灯油添上,“这么说,云少侠此番是摊上了难事,就是能耐不济,不晓得怎么帮衬着点,您老以往不愿四处走动,大概也是高人不愿落俗世,要是能帮云少侠一把,感激不尽。”
“要知道,感激这俩字本事就不值钱,”老汉心满意足咬过口酥饼,瞅着眼前人堪称木讷老实的面皮,毫不避讳道来,“你我萍水相逢,不过是因闲聊时节扯上两回兄台在下,你的感激当真在我看来没那么重要,都是生意人,哪有什么不给钱就卖酥的道理,需见实打实的稳当好处才愿意付出些尽可能小的价钱,这是人间的常理,再说了,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你不晓得这些年那小子的经历,我却晓得,虽看似一路上艰难得紧,凡遇大事或是困心局面,多半有人站出来答疑解惑封住歧途,久而久之,这人走路的本事低微,早晚要吃大亏,所以就算我有心相助,也只得冷眼旁观。”
“但你不一样,有时候破局至关紧要的一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准那小子再出门时遇上你这位做酥手艺极高的人,就能找到最为至关紧要的理由,说足能够说服自己也好,说是能够自己找寻出一个解决此事的门路也好,受益良多。”
酥铺铺主很想说上一句,说是日后每日送上门去一盒酥,但琢磨片刻还是觉得有些寒酸,大抵这位谈吐不凡的铁匠铺掌柜的,并不稀罕这酥饼,即便自认做得不差,可如何都不能算什么金贵物件。
老汉歇够,也将眼前一盒酥吃罢,起身要走,才是想起嘱咐道,“云小子那一盒酥就甭替他留着了,反正也是每日送到我那,如今我天天出外走动,自然就不劳烦那小子前来送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能还让他送酥来。”
“要留的,不论云少侠每日买的那盒酥究竟是送到何处,但这是店家与主顾之间的事,做生意的,有时也不光只顾着银钱,够用就是。”
前脚走出门的老汉身形一停,冷淡哼哼两声,扬长而去。
在城中居住过多年的百姓都晓得,此间铁匠铺里头的老汉,已经有许多年没出过城,连出门都是极少,还以为这老汉也是位神仙辟谷多年,已不需吃喝,更莫说要出城,每每上门时节,老汉总是赤膊打铁忙碌个不停,手艺倒是高超,敲一柄新锄不过半日,但即使如此,城中人对这位老汉仍旧很是不相熟,一位从来不出门的老汉无亲无故,如是一方顽石矗立城中,就算旁人想同其攀谈闲扯几句,老汉也极少搭茬,自然也就将别人好心冷落下来,直到如今依旧孤身一人。
但是今日老汉回府过后,却换上身整洁利落衣裳,手揣衣袖出城而去。
岸边载人渡河船夫里少了位身子硬朗的老者,老汉随意打听时候,听闻那零星两三位船夫说老汉已然返乡,多半是儿女强行接将回去好生颐养天年,忙碌近乎终生,享几日清福,估摸着是不会再回此地。
终归是凡夫俗子,岂能料到神仙在侧。
兴许是多年不曾出城,老汉难得有些感慨,所以出手便大方许多,多扔给船夫不少银钱。
寒冬时节大河冰封,唯有极窄的一截河水尚未被冰封,大多人都是踩极厚的河冰,除却那等有闲情逸趣的还乐意乘舟,实在没什么生意上门,船夫千恩万谢,盘算着又多赚过些铜钱,放声唱曲时候豪迈气足。老汉走到那座山崖脚下,径直踏入那方洞窟当中,随处挑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