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道来,“从前没听过吴霜说起这茬事,倒总是觉得这南公山不过是处再寻常不过的地界,山水中有浩然气,可是此地怎么都不像处那等上佳地界,不论是风水格局,或是什么堪舆风穴,皆是处稀松寻常的地界,哪里知晓竟是当真很有些来头。”
经颜贾清这么略微一提点,云仲也是无端想起些什么,当初柳倾曾言,南公山本就是一处深潭,那头脚力极强的夯货,当年还是头似马非马的走兽,曾游弋深潭当中,搅动无边浊浪,致使原本深潭当中升起座高山,如今仔细想来,只怕南公山并非凡山,那头极通人性的夯货,也断然绝非是寻常之物,想来成山时节,便是神妙异常。
自然能瞧出少年有所思,一旁颜贾清嘿嘿笑过两声,“你小子自从迈入修行路以来,称得上是时运多舛,且运气实在是差劲得很,但唯独有一件事,算是捡来的天大便宜,那便是踏入南公山吴霜的地盘,且是阴差阳错承下吴霜衣钵,不然若是换为旁人,如你一般频频负创,且是险些从修行道上一头栽倒下来,九成是再无翻身能耐。”
“既有此良机,换作是旁人,定不会犹豫半点,自然要迈步而上,最不济也该将浑身本事历练一番。”
话说到末了,颜贾清都已是不再兜圈,径直劝少年前去历练,虽未必可动用黄龙神通,但黄龙体蕴内气,如何都算是有一手兜底的本事,常在山间却是原地停足不前,莫说是旁人,想来就算是云仲自个儿也是困苦得紧。
“早就打定主意前去闯荡上一阵,而今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只是心头忧虑躁闷,竟也是许久难以迈出步子去。”
山外清风托鸟雀,山麓藏蛇鹿,猛然之间袭来,倒是尚余两三分难再强撑的凉意,席卷山间,照旧抬起少年已然披散肩头的发髻,许久也没再言语,而是盘膝稳坐,眼望外头万里之遥处,神情错杂难名。
饶是云仲不曾开口言语,最擅揣测旁人心思,且精熟察言观色的颜贾清,心头自然是门清少年此刻忧扰之事,笑着敲打敲打少年脑门,可惜一字未吐,只是站起身来,单手指点北方,又是点了点东北,再点了点脚下,旋即步履轻快,飘然而去。
一座南公山,山间有师门,山门前头两行篆字,纵使被吴霜抹除大半,却仍旧能望见当中字迹,流畅随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一座紫銮宫,宫中人战战兢兢,被一位老者威风压得难以抬头,或说是整片大元,几乎皆是朝那位境界不知已然多高的老者低眉俯首,难以挣扎动弹,茫茫雪尘当中,此时大抵已是生出绿草,良驹奔腾,却是始终难逃。
一座北烟泽,边关中人更迭过一茬接一茬,譬如秋后镰刀割去麦秸,边关后身坟茔叠坟茔,接天连日,尚有一位运剑的中年人,一位始终眉眼宽和始终捏指的书生,盘坐城头,望向茫茫百里远近之外大泽,分毫不惧。
颜贾清意图很是明朗,云仲不曾思索片刻,便已然是猜出个大概来,于是笑意越发浓厚。
邋遢先生的意思,是让少年想想除却山上女子之外,天底下是否还有事要做,还有人惦记到心头。
“本来就是位酒瘾奇大的糊涂先生,怎么如今身上的江湖气,侠客气却越发深重,倒真是将自个儿原本心性遗失大半,这才是近几月来,最为有趣的一桩事。”
不知不觉少年便是笑得前仰后合,故而再看向山间云海的时节,登时觉得胸中海潮顿生。
知晓明哲保身的钓鱼郎,而今反而是越发像是位从来不曾离开南公山中人,两袖清风,一身淡然。
心头始终惦记着行侠仗义,将整座天下的江湖走上一趟,背剑走马的少年,如今却是深陷重围,每日受油熬火煎,刀斧加身。
少年抬手又是呼来黄龙,站起身来,最后看过一眼外头残阳如血,霎时大好江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