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苏杰的小房,一室“已曾相识”的雅致,更让他有“归来”的温馨感觉了。他送给苏杰的明信片,正压在玻璃片的正中位置,平整的桌面,那枝玫瑰独一无二地显眼!他欣喜若狂,理想中的苏杰正是如此看重自己!
苏杰拉开抽届,寻找那位妙曼的女同学的照片。抽屉里整齐地叠着好几本日记本,陈渐脸红,似乎窥探到自己不应知道的秘密:苏杰那么沉静,平日不肯多言,原来是日记装载着她如河的少女的内心秘密!
抽屉的一角,有一叠相片,苏杰检出一张,递给陈渐,说“请欣赏”。陈渐避嫌,象征性只瞥了一眼。古代推崇“君子不正视朋友妻”,这是苏杰的朋友,尽管漂亮,他心慌得没有看出个大概,笑着说“我倒是想看看这里的某一张,不知赏不赏脸?”他的话意,当然很明显。
“不!我要永远地锁上。”苏杰固执地笑着否定。
“可我已知道放钥匙的地方了。”
“我会重新找个位置放好的。”
似乎是苏杰胜利了,陈渐无可奈何地说“你是要把你的这些东西存成老宝,留给你的孙子看的吧?”
苏杰忍俊不禁,不知如何回答。
“让他们看看当初奶奶与她男朋友的合影,还有她那时的少女情怀,也是件十分有趣的事。”陈渐又想激发一下苏杰。可苏杰只一味地微笑,并不与他争辩。她知道自己不必为这方面脸红羞愧一一如果她真有孙子的话,他一定会为有这么一位纯洁清白的奶奶自豪。
“我愿意当这几本日记本,只因为可以知晓一位少女的心事。”陈渐绝不是诗人,却有诗人浪漫的奇想。
苏杰骄傲地说“这日记所装载的内容,几乎能像《曼斯菲尔德日记书信选》一样,可公开于世人面前的。”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给陈渐看,出自谦虚,她马上把抽屉关了,锁上。对于陈渐,那是关上了一位少女的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他未免有点意犹未尽的遗憾。
“那么说,只好等你以后出版了《画家苏杰书信日记选》,我才有机会拜读了。”
苏杰突然变得傻乎乎的,只笑而不答。陈渐以为自己得罪了她,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沉默是窒息的温床,局促感迅速地在寂静中生长起来!
“我们下几盘棋,怎样?”苏杰低着头,小声提议。
陈渐当然求之不得。只要能与苏杰一起,他就是快乐的。
他们一连下了四局,都是苏杰赢了。由于下的是明陆战棋,运气第一,技法只在其次,苏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可能你今年会有大运气的。”陈渐说着,望着苏杰傻笑,苏杰当然明白他所指的“大运气”,微红了脸,低头不敢迎接他亲切动人的眼光。
“希望你此生把我都赢了去!”
为疏散自己说话的唐突,陈渐急忙说“不赢一回,我是不回学校去的。”
第五局,才翻开几颗棋子,苏杰忽然的就没了心情,也许冥冥中,此生不能把陈渐“都赢了去”而倍感悲伤。她思量一下,说“这局我输定了,你可以回校了。”强作微笑,为的是不让陈渐看出她内心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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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渐兴趣正浓,执拗着“还不能分出胜负呢。”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感到烦闷,不想再下了。”她忍着不落泪。
“也许是我棋艺太糟,不是对手之故吧。棋不相当一局多呀,而你已与我下了四局有余了。”陈渐不无沮丧。
“不,绝不是这个缘由。我最近总是有些心绪不定。”
“那么,到外面走走,如何?”
一局未分胜负的棋子,就搁置在桌子上。
到了门口,谁也没有勇气提到散步的事。只直直地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好像是苏杰送陈渐归去。